佣兵猛地从昏迷状态坐起。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像是差点溺死在水里的路人一般,直到肺部再也没有焦渴的感觉。男人转过头,环视着周围。他正躺在小木屋的床上,身上许多伤口打着厚厚的绷带。在床的对面,小小的椅子上,短发少女正翘着二郎腿,读一本书。见他醒了,女孩挑起眉毛,对他点了点头。
“我昏迷了多久?”约拿嘶哑地说。
“算上今天晚上,就是三天整。”少女叹了口气:“本来我还以为你会死于细菌感染带来的高烧和并发症,没想到你烧了一天之后,体温居然恢复正常了,那些伤口也愈合了。”她用手指卷着鬓角的头发:“真是像蟑螂一样打不死的男人。”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佣兵握了握拳头,他的双手依然有力,身体也没有出现不可恢复的损伤。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两个和谐的跳动声。
特蕾莎祭祀居然没有骗他,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不想说什么吗?”艾莉尔放下手里的《埃尔温将军人物志》,好奇地问:“比如,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只有两年的寿命了吧?”
“和我有几年的寿命没关系。”约拿按着眉心,舒缓着眉头跳动的神经:“佣兵是要有职业操守的,两年时间也足以把你送出黑域了。”
“你们人类真是神奇的生物……”少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像是看到了某种珍稀的动物:“对于我们来说,两年之后就会死去……这种描述,就好像有人告诉我,我明天就会永眠一样。”
“不同种族之间的时间观念是很复杂的话题,我没打算和你讨论这个。”佣兵放下手,捂着肚子:“而且,我现在感觉快饿死了,我的行李呢?我感觉我能吃得下一头牛。”
艾莉尔失声笑了出来:“灶上有饭,不过我估计不够你吃的。”
佣兵站起身来,检查了一下木屋的炉灶,上面只有一锅已经凝固的肉汤。他也顾不得那是什么时候剩的,抓起一个碗,把已经凝固成冻子的肉汤舀出来,大口地吞咽着。重组器官和升级天赋都要消耗大量的能量,不仅耗光了他的战气,还消耗了体内大多的有机物储备。
吃完了一锅汤冻,约拿仍然感觉没有饱。他掏出火石,点燃了炉灶,抓过旁边的铁匣,从铁匣内部的储物空间里拿出一串香肠和一捆腌菜,随意地冲洗掉了上面的灰尘,切碎了香肠,把香肠和腌菜一起丢进了锅里,然后开始加水。
他翻找了一下铁匣的内部,又拿出了几块咸肉,切碎,然后丢进去。最后被放进烹饪用具中的是一些切成块的土豆,西红柿,洋葱和一把面粉,以及逝量的奶油。最后,他心疼地掏出一瓶葡萄酒,点了一小杯进去。
少女在一旁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没见过我做饭吗?”约拿的脸上罩着一层炉灶里的烟灰,瞥见了少女的眼神,他不满地说。
“你确定你这样不是浪费粮食?”艾莉尔怀疑地问。
“你们这些大小姐根本就不懂做饭是什么样的。”佣兵摇摇头。他从手边取出那些珍贵的调味料:少量的盐,一小把砂糖,黑胡椒,和某种香料植物的碎片——一般在黑域被称为黑水草,在每一条河的边缘都能找到这种小小的植物。
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黑域的太阳逐渐落山。整座小木屋里只有炉灶的火焰在燃烧,在尚未褪去的寒雨中带着一丝丝的暖意。艾莉尔吸了吸鼻子,看着正在搅动锅子的约拿。
一种奇异的香气从锅子里冒了出来,带着酸甜的香气和浓郁的肉味。黑域南境的香肠是当地的特产,几乎由纯肉灌制而成,里面一般还会掺杂着牲畜清洗干净的肝脏碎块和肥肉粒,然后再加以熏烤;至于那几块咸肉,似乎还是约拿很久之前抢劫了一个商队,用运输的盐腌制的。肉本身并不昂贵,但是盐足够。
毕竟在这片土地上,盐也算奢侈品。
大概过了一小时左右,饿得坐不住的约拿终于迫不及待地盖了火,然后把锅子端下来,给自己盛了一大盆,毫无绅士风度地吃了起来。艾莉尔看着锅里漂浮着香肠和咸肉的浓汤,咽了一口唾沫。
“怎么了?”佣兵用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消灭了自己面前那一盆:“你饿了?”
“给我也来一碗。”少女小声说。
约拿嘿嘿一笑,他拿出木屋里仅剩的一个小碗,盛出一勺汤来,汤在火光中闪耀着浓郁的光芒,那种光芒像是落日,又像是某种橘色的云朵。少女有些迟疑地用汤匙蘸了少少的一点,舔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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