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脉外围。
雨幕冲刷着玄清观院墙,一滴滴砸落青石地砖飞溅到殿门上。
殿内。
老道站在供台前,将手机放在桌上,抬头望着暗红色台子上挂着的画像,盯着画中人片刻,忽然出声:“玄清。”
画中男子闻声一动,一袭青衫倚剑而立,手下将剑靠在画纸边框,望着供台前的老道,轻笑:“嘿~咋了师父?”
“你……”老道脸色阴晴不定,望着玄清一脸无所谓的笑容,有些想不通:“你为何如此固执?”
“你因天下而亡,这天下欠你的,为何不愿重活一世?难不成你是怕那些人找到你?”
“莫慌,等你适应了他的身体,为师自会以神通隔绝你的气息,那些人必定寻你不得,到时……”
他激动的情绪一顿,一脸愕然望着画纸,茫然问:“为何?”
玄清蹲在画中放下摇摆的手,脸上印于画纸的线条纹丝未动,一脸平静摇头:“我就不。”
“痴儿,痴儿啊~”老道喃喃自语,仿佛站立不稳,身形略有摇晃,脚下一动,失魂落魄走道一旁椅子坐下。
望着老道失落的模样,玄清叹了口气,抱臂起身摇了摇头:“师父。”
“你着相了……”
往画纸边框一靠,他就这么环抱双手,脸上的表情轻描淡写,整个人却透着无阻的锋芒,眼神锐利紧盯殿门,视线仿佛能洞穿那道镂空的木门眺望远山。
“我辈剑修,当以身为剑,魂为势,若是没有宁折不曲的意志,千年前我许是山下村中一耕夫,而非仗剑天涯的“玄清剑仙”。”
“天下人予我这般高名,我为苍生求天一剑,落得这般模样也甚是满意。”
玄清声音清冷,铿锵有力的话像是在对师父所言,脸的朝向却又是殿门,好似自言自语。
“呵~”老道闻声气笑,转而摇头叹息:“这般模样?”
“你看看你自己,就只剩一道残魂,还这般模样!”
“你……不为了你自己,你也要看一看师父呐~老道都已经一千岁多岁了,若不是执念于你复生,或许早已尘归尘、土归土。”
老道脸上落寞与低落的表情来回翻转,浑浊的眼中闪着轻微泪光,话里的执着与不甘交辉相映。
“……”
玄清听到此处忽然沉默,抬头看了眼椅子上的师父,一言不发回头,语气决然:“师父。”
“莫要再谈夺舍一事,若是归去前执念于此,那你便破开这画卷封印吧。”
“与夺舍而言,毋宁死!”
老道听着这掷地有声的话,呆呆侧头,望着徒弟身影于画中淡去,直至玄清融于画卷,才抬了下手:“我……”
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却又瞬间卡壳,他望着空无一物的白纸,蓦然痴笑:“呵呵~”
“呵呵~哈哈哈哈……”
“玄清啊玄清!你为何如此固执,连那蝼蚁尚且偷生,你莫要忘了呐~那一剑你还没还啊,若是它们……”
“知道了。”空白的画中传出一道淡然声音,随后画纸又静了下来,像是一幅没有生命的死物,安静悬挂在供台木壁上。
老道的话被打断,整个人好似清醒了许多,起身扶着椅子,扭头望向白纸:“既然你不愿,那为师便自斩执念。”
“可我不知还能活几时,至多……”
口中话未说完,他扎着束发的头顶冒出一缕黑雾消散,眼中精芒一闪而逝,身上黑色道袍无风自动,更是有一股磅礴似海的灵威透体而出。
整个人仿佛重新焕发生机,苍老的容颜都稍显年轻。
“这世间人心啊~能活的不愿活,要死的想求活,呵呵~”老道气势一收,感慨着走了几步,拉开殿内隔门步入后院,在桃树石桌围着的石凳坐下。
静坐片刻。
他脑中却跃然而上千年回忆,往事随风,镇元天朝965年天裂巨缝,一双遮天蔽日的幽暗瞳孔浮于云上,如云似雾的黑色魔气席卷整个人间。
本该是他等宗派下山救世,老道却没想徒儿玄清竟先了天下教派一步,以命向天借剑镇退魔族。
人间是太平了。
可他的徒儿却永远回不来了,并且还要被天上那些……
“来吧~”老道呢喃自语,后院角落的彩色雨水映入眼帘,本是佝偻的背瞬间挺直似剑,蓦然起身望天,近似癫狂喊:“都来吧!”
“我徒千年前能为人间混乱向天借剑,我李长歌自然能为我徒出这一剑。”
轰隆——
彩色雨刚停,逐渐晴朗的天空蓦然翻滚汹涌黑云,一道道雷光交织于穹顶,云层中若隐若现浮起一片海市蜃楼,恍若仙境的飘渺建筑中悬浮无数人,朦胧却又身绕流光尽显神异。
老道深吸口气,仰天大喝:“告予天上仙人!”
“我徒玄清与天借剑,今日我这师父替其决定,这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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