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庭,王帐被接连不断掀开,狼庭有数的贵族,部将鱼贯而入。
王座此刻无人,其侧却站立着一位瘦削文士,面容俊美略显苍白,白羽扇微微遮面,然而各王进帐之时却都不忘微微施礼:狈师。
狼庭诸王鱼贯而入,最后一位进入的,自然是当下除王以外血脉最纯的布勒古德王,是前狼皇的亲弟弟,也就是当今狼皇的亲叔叔,封王时,自请的封名,寓雄鹰之意,先王逝去之后,他蚕食鲸吞,如今归附的部族无数,权柄极大。
先入帐的,是一双奇长的双眉,眉下阴鸷的双眸死死扼住在场所有人的咽喉,在有些王已然略有些不安时,这才裂开嘴,渗一点笑容,随即才把自己如山岳般的身躯挤进来,臂上蹲着一个幼童大小的雕,忽然双翼一展,足有丈长,边侧羽毛已经戳到坐在两侧的王的鼻尖,却无人敢说一句。
狼王从帐后慢腾腾挪出,苍白皱巴的脸挤了半天挤不出一丝笑容,嗫嚅了半天竟然先给左王行了礼:莽古斯叔叔,安好。
布勒古德王眉毛往上抬了抬,轰雷似的声音忽然在帐中炸开:还是一副昼人的小鸡崽子模样,你这般,如何带领狼庭踏平南昼,我这个叔叔,又怎么和你的父亲,我最慈爱的哥哥去交代?!
狼王却好似被雷霆般的怒问给吓了,手慌慌的四处揣摸,摸到了王座把手,只敢放了半拉屁股上去,然后就怯懦的低头,一如在场的诸王。
帐中此刻寂静无声,只有两个巨大火盆烧的劈啪作响,热气如浪---狼王体弱,见不得风,所以一年四季帐中都要放置聚火盆。狼王状若无事,只苦了下面诸王,轻则鼻尖沁汗,重则湿透重衣。
狈师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忽然帐门被高高掀开,一阵晨间的寒风飘进大帐,还有一句同样让人脊骨发寒的话飘了进来,众人却松了口气,狼王更是朝着门口方向递了求援的眼神过去“所以最好就是杀掉我这如其其格一般柔弱而美好的侄孙,在杀掉所有反对你的人,让你这头草原上的雄鹰来带领我们的狼群?是这样吗?我的好侄儿?莽古斯!我孛儿只斤一族承长生天之命,流淌着如同黄金的血液,这先祖何时教导过我们,头狼的话,也可以不听?!”一只皴裂疤创的大手扶着门框,探身进来一位须发皆白仍如熊魃一般雄壮的巨汉,以发覆面,一腿已残---左腿齐膝而断小腿自下铸了一副铁脚,帐外寒风吹进,发丝飘散,目光如刀,左脸赫然一个镌刻着苍狼啸月的半面铁面具,另一只手拄着一柄硕大的马刀,以刀为杖,腰直如枪,凛然如神魔。
莽古斯嗤一声,臂上大雕不安分的抖了抖羽毛,慢悠悠的给这巨汉行了一礼:叔父安好
帐中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皆连忙起身,一手抚胸恭敬道:长生天佑,右王安好!
右王大步踏入帐中,缓缓环顾四周一圈后,眼神忽然一厉,猛然将刀砸在地上:我始终不明白,长生天的恩佑,黄金家族的血,原来也可以如南昼那群绵羊一般腐落,这是为何,老夫不懂,但是老夫今日来,直说一件事:我不管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有多少心思,在老夫没回归长生天之前,谁胆敢妄动,休怪老夫不留情面!”说罢,不耐烦的一摆手示意众王退却
众王包括莽古斯在内,还想着在说些什么,结果右王刀一旋,不少人头上毡帽被直接刀风斩落在地,摄于右王神威,众王悻然退帐。狈师在与右王目光略一相接后,一笑后便低垂了双目,也静静退了出去,
众人走后,右王略微一感应,知晓周遭无人后,苍老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笑容:其其格,许多日子未见,有想叔公吗?你还是如同草原上的花儿一样柔弱啊,真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想的,宁可这份担子交给你,也不愿意交给莽古斯。当然,我也赞成莽古斯不能坐上狼王之位,唉!老夫这把老骨头也没几年活头了,你若是真是振翅的雄鹰,就快点成长起来吧,莽古斯的野心已经不是我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了,若是不能,只怕,老夫也最多护着你几年而已,右王目光深邃起来,追忆往事喃喃自语:“决不能让莽古斯坐在这个位置,没经历过拒狼关一战,他做狼王会害死所有人。”
面前的狼王腮边浮现了一个酒窝,俏皮的笑了一下:叔公还是当年的大英雄啊,不过,确实,莽古斯叔叔的野望确实大了些。
狼王紧了紧身上的袍服,清亮的眸子投过巨大的火盆:狼庭也好,南昼也罢,都不会安稳的,只怕就这几年。为族人,为先祖,这些王族们...
右王站起身来,揉了揉狼王的头发,留下一句话,也径直出帐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没什么人比部族的延续更重,需要叔公做什么,派心腹知会一声便是。
右王走后,狼王把自己小小的身躯缓缓缩在了巨大的王座之中
良久依旧呆坐在王座之上,火盆烧的烈烈,劈啪作响,狼王双眸失神,那皴裂疤创的大手留在自己发上的温暖尚未忘却,两行清泪便顺着腮边慢慢滑落,砸在了地毯上,瞬间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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