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世界里,一个飘在半空中的小脚老太太,出现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梦,所以我根本就不害怕,甚至想跟她唠唠。
在梦里,那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穿着白色的棉袄,头上挽着发髻,她对我说:“我是你们马家的保家仙,你要离开辽宁,我没法跟过去,但你别担心。我已经派小孙子去找你了,加上你这些年跟韩老道学的东西,自保是没什么问题的。等你修炼有成,如果还想当出马弟子,可以到长白山白光洞来找我。”
在梦里,我无法说话,那老太太离我那么近,但感觉又那么遥远,转瞬间便像青烟一般消散了。
我一下子惊醒。
醒来之后,喧闹一下子涌进寂静的世界。我睡在绿皮火车硬卧下铺,是被饿醒的。
关于保家仙的传说,这在东北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故事。
我家乡在辽宁铁岭,我们那儿特别盛行这些神神鬼鬼的故事。
鬼怪故事我基本是从小听到大的,一半是我爷爷给我讲的,另一半自然是韩瘸子给我讲的。
爷爷给我讲的故事,小时候特别相信,甚至我一度以为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我特别崇拜爷爷,所以就幻想着长大以后也当出马弟子,也当大仙。
等我上了初中之后,接受了科学教育,我就不那么相信了。
拜托,这都21世纪了,满天都是飞机,满地都是汽车,谁还信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不过都是一些心理作用,疑心生暗鬼罢了。
我记得爷爷跟我说过,我们家确实是有保家仙的,是白三太奶。她的牌位就供奉在我们家的东北角,逢年过节初一十五爷爷都会上香上供品。
要说我爷爷是怎么成为出马弟子的呢?说起来也是被逼无奈,并不是我爷爷自愿成为大仙的。
那是一个下大雪的冬天,那时候日子苦啊,基本没啥娱乐活动,黑天了就睡觉。
东北土炕烧的苞米杆子暖呼呼的,累了一天的太爷爷和太奶奶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睡着睡着呢,太奶奶掀开被子,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嘴里还咿咿呀呀唱着,然后赤脚站在床上蹦蹦跳跳手舞足蹈,这么大的动静,太爷爷自然被吵醒了,揉着眼睛低声骂了一句:“干啥呢?晚上不睡觉?唱啥呢?”
太奶奶根本就没搭理他,唱着唱着还用脑袋去撞墙。
脑袋撞在白墙上,咚咚咚的跟打雷似的。太奶奶额头一下就红肿了,太爷爷仔细一瞅,发现太奶奶竟然是闭着眼睛的,就仿佛这脑袋不是自己的一样,也不知道痛,也不知道停。
太爷爷这回看仔细了,吓了一跳,困意一下子全无了。
他赶紧抱住太奶奶的脚,将她扑倒在床上,焦急的拍脸:“你咋啦这是?快醒醒啊,你梦游呢?”
很快,太奶奶就睁开眼睛了。然后她就开始喊痛,捂着额头叫唤。
“我这是怎么啦?脑袋咋这痛呢?”
太爷爷安慰道:“你刚刚又唱又跳的,还拿脑袋撞墙呢,你怎么啦?”
太奶奶也是一阵迷糊,根本说不清刚刚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说自己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蛇在跳舞呢。
就在这时,太爷爷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像用指甲抠在黑板上拼命的划一样,特别的刺耳难听。
太爷爷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赶紧披上棉衣,下炕穿鞋,叮嘱太奶奶躲在床上不要乱跑,顺手抄起墙角的镰刀,紧张的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往院子里看。
一看就给太爷爷吓了一跳,院子里不知不觉多了很多穿黑斗篷的人影,全都是又干又瘦的身材,就像一个个竹竿撑起来的蓑衣架。
看不清脸,笼罩在黑斗篷里的是一双双碧绿的眼珠子,它们的脚是软趴趴的,好像就只有一条腿,趴在雪地上像蛇一样扭曲着。
太奶奶同样透过窗户看见了院子外面的场景,吓得满脸泛白,一阵眩晕袭来,红肿的额头顿时开始隐隐作痛。
太爷爷也是吓的一哆嗦,变了脸色,用力的握了握手上的镰刀木柄。
“别怕,我们不要出去。天快亮了,等天亮了就没事了。”
当时的人迷信呐,太爷爷觉得他们肯定是撞上事儿了。
尤其是我太奶奶特别害怕,两口子硬是熬了一夜都没敢睡。
天刚蒙蒙亮,太爷爷一脸紧张的打开门一瞅,外面只剩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除了风声呼啸,就啥也没有了。
东边的太阳升起来了,赤红的朝霞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太爷爷和太奶奶心里的寒气驱散不少。
太奶奶留在家里生火做饭,太爷爷则跟邻居王大爷借了拉车的小毛驴,着急忙慌的就去隔壁村子请了一个老道。
这老道也是有本事的人,大家都叫他黄先生。听我爷爷说,黄先生是我们那旮旯很有名的阴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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