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反正自己之前该做的功课都已经做完了，只不过毕竟底子太差，如果能有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去好好准备，估计应付起来问题不大。如今这个时候，自己也只能是把死马当活马医了。</p>
想到这里，唐旭飞快的把衣裳穿好，出门直接向孙秀才家里奔去。</p>
虽然知道如今孙秀才对自己已经算是极为用心，可是此事毕竟牵扯太大，唐旭也不敢直接和盘托出。</p>
先是自己做了五题，把君子三乐藏于其中，请孙秀才点评，随后又拿出《论语》里整篇的《里仁章》，请孙秀才详细给自己讲了一遍。</p>
等回到家中，再把自己的文章和孙秀才的点评讲解仔细对照修改，或者重新加上自己新的感悟。</p>
一连三天里，两篇文章足足被修改了有十多次，自己看起来已经几乎是找不到半点瑕疵，方才是作罢。</p>
而明天，就已经是八月初十，翰林院的恩考之期。</p>
翰林院里专为军户所设的恩考，与地方上的府试一般，都只有一天的时间。</p>
自从早上起来之后，洛雪霁就开始不停的帮唐旭忙碌整理着。</p>
“只不过是一天罢了，晚间不就回来了。”唐旭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家娘子忙碌，却也不好多说。</p>
“如今正是八月，天气炎热，饮水哪里少得了。”可是洛雪霁给唐旭装上的每一件东西，似乎都有道理，“可若是凉水喝多了，也是不好，有这个炭盆，便可以热一热再喝。”</p>
“既然有了热水，不如再泡一杯茶，多少可以提神。”“……”</p>
“夏日里蚊虫颇多，点一柱艾香，既醒脑又可以驱虫。”“……”</p>
“陈皮既可以醒目，又可以提神，自然要带着。”</p>
“……”</p>
最后洛雪霁还没有忘记再塞进一盒赶早做出来的糯米蒸糕。</p>
“吃食只带这个便就够了，蒸糕，蒸糕，相公若是吃了，定是能高中。”</p>
“又不是乡试会试什么的，哪里有什么高中。”唐旭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p>
“那可不一样，相公若是过了恩科，日后可就能算是正经读书人了呢。”洛雪霁开心的憧憬着。</p>
看得出，虽然明知道自家相公兴许功力尚且不足，洛雪霁仍然是对未来充满希望。</p>
“好，加油。”看着娘子一脸的期盼，唐旭也禁不住是一阵热血沸腾，大喊一声出来。</p>
“什么油？”洛雪霁不解的望着相公。</p>
翰林院的恩考，虽然只是为军户家里所设的，但是几乎所有的程序，都是仿照院试的程序所做出来的。</p>
虽然之前还对恩考的十取二有些念想，可是望着翰林院前那密密麻麻仿佛蚂蚁搬家一般的人群，唐旭仍是禁不住的心里一阵阵发虚。</p>
看眼前这架势，前来赴考的起码有近千人之多，十取二的的话，也就是只有两百人左右才能算得上“学有成效”。</p>
唐哥儿终于发现自己算错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说虽然说，虽然说翰林院的恩考中，十有一二能够被选上，但是从另一方面说，十有八九是要落榜的。唐旭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孙秀才总是对自己说“差不离”三个字了。</p>
四百年后的公务员考试，也不过是这个架势吧。不过，若是能考上，倒真的也是和成为预备公务员差不多了。</p>
横竖总归是一刀，今年不考，明年还是要考，就算不是为了给自己搏个前程，唐旭也不喜欢让别人总是把自己的弱点拿在手里。</p>
况且来应这恩考的，大多都是经卫所里举荐的，其中不乏大把的滥竽充数之辈，想来撞一回大运。大明朝立国时便就有三百二十九卫，此后虽有增减，但在总数上相差也并不太大。即便一个卫所只举荐数人，加一起也有两三千号，所以能考过的概率低些，也并不奇怪。最起码，唐大人自觉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p>
从前唐简总是听说军籍子弟在科举场上没有什么地位，可是如今亲眼见到，似乎并非如此，甚至就连各考房里的监考官，都是翰林学士，况且这还只是个恩考罢了。若是能入得这些翰林学士的法眼，过得了恩考，日后若是能更进一步，其中的各种好处自然不必多说，远非寻常的府试和院试能比。</p>
想来兴许当年老朱家的初衷，原本是想给这些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子弟些许优待，只是经过百余年的世事变迁，反倒是完全变了模样了。</p>
“甲字房二十三号，兴武卫唐旭。”翰林院的杂役们，正在通过抽签的方式在给考生们分配座位。一人抽名，一人抽号，凑到一起，便是一位考生的座号。</p>
“在，在。”唐旭用力的从人群里挤出，接过属于自己的号签，又把包裹衣物都让杂役们检查一番之后，便朝着考场里走去。</p>
刚走到座前，还没来得及坐下，便总感觉有人在偷窥自己。</p>
抬眼朝四周望了一下，却发现离自己三四米远的地方，站得不正是钱谦益。</p>
“愚兄静候贤弟的大作。”钱谦益朝着唐旭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还算是白净的牙齿，引来唐旭的几阵斜眼。</p>
考生都已经按照自己的号签坐下，各考房里都是一片宁静，气氛陡然间也变得紧张起来。</p>
虽说恩考不过是和府试一样，即便是考过了，却就连个秀才的功名也没，但是毕竟是这条路上的第一道卡。其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会被卡在门外。</p>
只要能过恩考，就可以算得上是正经的读书人，也才能有资格参加以后的院试，乡试，乃至会试。</p>
可是相对于这十取二的概率，南北二京的乡试，常年的中举率居然都高达十分之四左右，比恩考还高出了足足一倍，可见难度着实是不小，唐哥儿也并没有太多的底气。</p>
“相公若是过了恩科，日后可就能算是正经读书人了呢”</p>
“别忘了你唐家的军籍，始终在这兴武卫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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