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黄泉难扶起,一刀头落血满地。
这句话只能听一半,至于是哪一半,这就因人而异了。
刺耳的欢呼声将齐长青从一片混沌里喊醒,睁开眼,看见一只人头缓缓滚到自己眼前。
人头闭着眼,微张着嘴,额头上有一方刺青,脑袋后面有一根长辫子。
陌生的记忆瞬间涌入他的大脑。
现在是清同治十二年,农历十月初七。
原来自己穿越了,可怜真是命衰,生前死于贫病交加,投胎路上没带阴司钱,竟然给发配到了这么一个风雨飘摇的时代里。
抬眼看向远景,目光所及之处竟是大片黑红的血,一个魁梧的汉子正用布擦着他手里的刀,他的脚边是一具捆着手脚的无头尸体。
不用说,齐长青脚边的这个头原本应该是属于那具尸体的。
“发什么呆,准备干活儿了!”一个老头沙哑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不等他弄明白是谁,后脑勺已经挨了一巴掌。
他这才想起来,比穿到这个时代更悲催的一件事是,他是一个洗地小九。
被称为小九,可以看出这一行的地位比下九流还要低。不过齐长青的师父不是这么跟他解释的,他师父说是因为九字最大,他们干的是捞阴门的事儿,名字得起大点,才不会被阎王找上门算账。
然后洗地,顾名思义,就是洗地,没什么好解释的。
只是洗的不是普通的地,而是死刑犯斩首之后的刑场。
以前没有这个活儿,人斩完了,刽子手自己会用水和酒把地冲一冲。
但是当下,社会动荡不安,死刑犯日益增多,行刑时间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秋后了,现在是一年四季,甚至有时候连续好几天都有人被押赴刑场斩首。
死的人多了,地也就没那么好洗了。刽子手懒得动手,就花点铜板请了这些不怕晦气的来做帮工。
人可能会问,这地洗不洗有什么关系?
要是血留在那儿平平安安当然没关系,可是这血地一旦招来冤魂厉鬼,这事儿就大了。
“上回子老葛家的小儿子被砍了头,我那天不在,是狗三子洗的地。没洗干净,半夜就闹鬼了,好几个当晚出生的孩子都夭折了。最后找了西城破庙的老和尚来做法才结束。”
师父边把洗地的家伙从带来的筐子里取出来边说。
从筐子里依次拿出一沓子白布,一沓子红布,一沓子黑布。
师父说白布是天,黑布是地,红布是鬼,血地上泼了水和酒把血迹大致冲掉后就要用到这些布。
红布擦一遍,告诉那些鬼这一世已经结束,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别逗留了。
黑布擦一遍,告诉阴差有人要来报道了。
白布擦一遍……
“废话,不用白布擦怎么知道有没有擦干净!”师父呛道。
“那跟天有什么关系?”齐长青问。
“在这些鬼的眼里我们就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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