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眼前的官老爷跟那个被砍头的小伍子长得没一丁点像。那小伍子瘦不伶仃只剩骨头架,这官老爷膀大腰圆下巴能藏钱。
可看人先看眼啊,这脸再怎么变,眼神是变不了的。奸的还是奸,善的还是善,空洞的永远空洞,有神的到死都有神。
犹记得那天在刑场边上看见小伍子跪在管大善面前的可怜模样,两眼凹陷浑浊,仿佛蒙着一层雾霾。
眼前的青天大老爷有着同样的一双死人眼,浑浊发黄的眼睛时不时眯一下,仿佛无法适应眼前的光。
一旁案牍边坐着的师爷见大老爷久不开口,便上前提醒道:“老爷,台下站着的是舞狮队里打大鼓的吴有德和他弟弟吴有才,押着来的是刑场的一个洗地小九,名叫齐长青。”
“洗地小九?”官老爷听罢,发黄的眼一下亮了,努力睁开眼看了看齐长青,仿佛近视一般,又下来走到他的面前,仔细看了又看,问,“你是不是有个师父,名叫管大善?”
齐长青连忙点头:“老爷说的是,我师父就是管大善。”
“我说怎么瞧你眼熟呢,他人如今在哪里,还好吗?”
采花兄弟见老爷竟跟齐长青聊起家常来了,急着抢话道:“老爷,他诬陷我们兄弟俩,我们可是良民,从不干坏事。”
老爷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理他们。
吴有才见没效果,豁出去说:“青天大老爷,这狗日的竟敢当街骂你是狗官!说小伍子那起案子是冤案,说你有眼无珠,说最该拉上刑场砍一刀的是你!”
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齐长青忍不住抬起头,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什么都没说,就听你们兄弟俩在那儿捣鼓着要霍霍人家九格格!”
“大老爷别听他的,他一个洗地的下九流都不如,能说什么真话!”
大老爷的脸色铁青,用手掏了掏耳朵,对师爷说:“把这俩姓吴的锁了带去牢里。”顿了顿,又说,“再请这位齐公子去后堂休息。”
采花兄弟以为自己听错了,对视一笑,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被衙役用布堵上嘴,拿锁链捆了拉走了。
*
后堂,大老爷打发走所有人,亲自给齐长青倒了杯茶,端了点心。
当他在他对面坐下的时候,齐长青闻到了一股刑场上刚砍完头的味道。
这不只是血腥味那么简单,还有从人的身体里散发出的内脏的臭味,以及腐肉味,几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异常刺鼻。
但是能闻出来,这老爷已经努力用香料想掩盖身上的臭味了。
“齐公子,管爷哪里去了?事成之后我就没见过他,我这儿还想好好谢谢他呢!”
齐长青耐不住饥饿,边吃边喝,听他这样问,他顺水推舟地试探道:“请问老爷,您是他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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