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山家的中午饭,等于是一顿酒席宴了。唐老先生,唐傲学的大姐,还有刚从县城回来的唐傲学的二妹,相好四邻地都来了。
两张大方桌,椅子,凳子,盘子,碗,这些东西,都要铺摆上。二哥早早地把商店的门关了,忙着张罗。
唐老先生最有面儿,先到了西屋,把老花镜戴上了,仔细地看林希山写的那参赛的书法。那两方印,唐老先生不住嘴地赞。
大家,省城大家的手笔。
邻居们大都知道了,人家老师来,是为了给林希山写的字参加评奖呢,村里人觉得,校长看中了地,那就跟得奖了一样。
看不出,林家的三小子平日里闷声不响地,这不打紧地,上了两年高中,还真就混出名堂了。
当然,还有另一层意思。邻居们都不说那话,眼神儿却不住地瞄一瞄朗梅,再瞄瞄林希山。长得跟仙女一样的女老师,大老远地从省城回来,要不是对韩家三小子有那意思,哪儿用得着这么忙活。
要没那意思,哪能就这么宿在学生家里。看样子,不光要宿一宿,还要宿第二宿。
城里姑娘,人家大方,不怕羞,想男人了,人家都直接说,我爱你。
天哪,这外国电视看多了,连这样孟浪的词儿都学会了。
……
开宴了。
酒菜一齐上。这一顿,整了十六个菜,跟结婚的酒宴差不多了。大鱼大肉地,还有临水县的老白干,还有林希山的小姨带来的香槟酒。
女人不用喝辣嗓子的老白干了,文雅地喝开了电视上经常演地城里人喝地香槟酒。
都说八十年代是黄金年代,黄金的标志就是改革,什么都可以改,连最封闭的乡间,也春风劲吹,酒桌上的那醒目的四个字:女士香槟,让一向不敢跟男人一样上桌的乡间婆娘,也正儿八经地露脸了。
这主意是小姨和二哥出地,林老爹和唐老先生,起初还担心,可林希山的小姨把朗老师抬出来,说,陪客地不能是大老爷们儿,得我们女人陪着。
就这么,雨洼庄破天荒地,女人也能上正桌大吃大喝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后半晌。
朗老师本想着去山上看看那些能出口到海外的石头,林希山的二哥说,火头村那边中午刚炸开了几坑石头,路不好走。
“等有机会再看吧,一会儿该准备看电影了。”林希山脸上喝得红扑扑地,心里那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是唐老先生不计较钱地请了一部电影。《城南旧事》,话剧一样地台词。林希山最爱听地是那电影里,长亭外古道边的插曲。
小时候听,长大了,成了教授了,成了某些大企业的法律顾问了,忙完一单案子,有闲了,静心写庆台故事时,仍然喜欢听。甚至,还特意花钱去汉京看了一场音乐会。
赶明儿见。林希山看一场电影,学会了一句京味儿的话。
唐老先生看完了电影,还意犹未尽,等小学操场的人都走了,就看着小学西墙壁上,自己亲手题的字,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林希山的书法,最早的启蒙,就是唐老先生这十个字,林希山习练的时候,还一字不差地把下面那行字,也记了下来,出自明.王骥德《韩夫人题红记.花阴私祝》。
朗梅看完电影,在林希山家西屋的炕上,铺上临募的薄纸,一笔一划地描唐、故、左、街。
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林希山用图钉钉了两幅自勉的字在土墙上。兴之所至,哪天有了兴头,就会写上那么几句。经年累月地,林希山的老妈,把林希山写过地,都整理在纸箱子里。还真不敢想象,林希山还没上学的时候,就趴在土炕上,照着唐老先生给的字贴,这么练啊练地,一晃也过去快十年了。
汪伦校长来这么一动,还真让林希山上来那股劲儿了。这书法,也是好大的一个领域,也照样能成名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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