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五人一路逃跑,丝毫不敢停下,谁知道有没有其他荆楚追兵正在路上呢!
一路上伍云召都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父兄含冤,满门被灭,所谓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事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出了纪南三十里,我道:“太子,伍先生,要不你俩骑马先走吧!你们才是荆楚钦犯,我和天一目前还只是普通的襄韩游客,路上不会被认出来的,程姑娘跟我们一起也不会有人起疑。”
夏天一现在倒是怕极了伍云召,道:“对啊对啊,五个人还跑不快,你们先走吧!我们会追上去的!”
伍云召终于开口说话了:“确实如此;鲁公子、夏公子一路吐胆相助,不怨为我所累,实在已经和我们为一体,以后便叫我云召即可。事态紧急,我也不再客气;大路向北直达青乌,我们是不能走了;我们往东北去,约在晋江江畔回合,如何?”
我道甚好,太子讳便与伍云召御风而去;好歹我练过轻功,追上去不是难事。
就是程姑娘……我回头看向她,她好像没读懂我的眼神,眨巴眨巴大眼睛:“看我做什么?”
夏天一也疑惑道:“对啊学长,看她做什么——哎呀!”他惊呼一声,吓我一跳,我说咋了,“我们包袱挂马上被他俩带走了!这!”
我心说这咋了,“反正是要追上去的,带着包袱还增加咱们重量,挂上就挂上了,这有啥大呼小叫的?”夏天一却道:“这,盘缠都在里面,被他们带走了,我们路上饿了怎么办?”
“……你倒是想的远。”我不想再给他解释,顾程相茗道:“程姑娘,我们是练过轻功之人,这一路行进脚程不慢,你……要不我们谁背着你走?”
程相茗撇了撇嘴,“我以为何事呢,就这?”她蔑笑道:“你们尽管全力追上,不用管我,我自能跟上!”
“程姑娘,我们练过轻功的!我们很快的!”夏天一又重复道,程相茗冷哼一声,不再理他;我心说这小姑娘也挺狂,那行吧,走着吧,真跟不上再说吧,我摆了摆手让夏天一收声,便起步向着太子讳和伍云召的方向追了上去。
我自认轻功在江湖上也是中等水平,全力赶路日行三百里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一赶路我才发现,这程姑娘速度竟然一点都不比我慢,一直紧紧地咬着我们,这下激起了我的好胜心,我心说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还练过轻功,我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追上,想着我就加快了速度。
就这样疾行了一个时辰,我一回头,她竟然还跟在我后面,面不红心不跳气不粗;我瞄了一眼夏天一,他已经在边跑边喘了,脸上汗如豆大。这小姑娘这么厉害?我暗暗乍舌,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东宫属官,能逃出郢都给太子报信,顺路还去樊城提醒了一下伍云召,结果还是比右车卫跑得快,这轻功怎么可能在我之下!
我顿时觉得是我有点不知好歹了,但是我又不好降低速度,到时候反倒是会被她取笑体力不支,男人可不能不行!
赶了一天路,终于在半下午的时候赶到了晋江江畔。我刚想到哪找太子讳他们呢,背后传来一声口哨,回头一看原来是伍云召隐身在芦苇丛里。我们三跟了上去,终于在一处荒废的渡口看见了太子讳。
“九千里晋江,这不走青乌城,怎么过去啊!”夏天一叫苦道。“走青乌那不是等着被抓吗?”我道,“等等看要是有渔夫经过,花点钱给咱渡过去吧!”
天不绝人,自西向东还真有一个蓑笠人驾一艘小竹排逆流而上,夏天一赶紧冲到岸边大呼:“渔夫!渔夫!渔夫渡我,有金相赠!”
可是那蓑笠人好像没听见一样,看也不往我们这边看,依旧沿着自己的路线逆流而上。
“渔夫渡我!其价可商!”夏天一急得跳脚,抱怨道:“该不是个聋子吧!”
悠悠间,竟然有渔歌传来;伍云召抬手道:“听!”
“云映夕,鱼应嬉,渔人夺网急;晋江水长九千里,江上泛舟十万七;
云月齐,与约期,渡客睡芦漪,夜下还有扁舟子,能运荆楚五万兵!”
“聋子怎么会唱歌!他是故意不来的!”夏天一跳脚道。“你安静一点!”我实在是不耐烦了,看向伍云召,伍云召也正看向我,我俩相视一笑;伍云召乃对着那蓑笠人长掬道:“劳驾!”
“什么意思?”夏天一疑惑道。程相茗也看不下去了,道:“刚才那渔夫歌里唱得很清楚了——现在人多,晚上再走!很难理解吗?”
夏天一一愣,挠了挠脑袋,“这样吗?啊我不知道哎……”
时间好早,众人坐下来休憩一会儿;我见伍云召还是满脸愁容,问道:“云召,你还有什么疑虑吗?”
伍云召叹了口气,道:“我在担心祝梦林;放走了我们,他的日子想必不会好过……”我听罢道:“依鲁某人愚见,祝将军不仅日子会好过,还会很好过。”
“喔?鲁公子能否细说一二?”伍云召问道,程相茗和太子讳也投来了目光。我继续道:“祝将军今日所言,他回去跟荆楚王说他事太子如大王,所以放太子走了,这话自然是没错的,太子您还是荆楚太子,你的话祝梦林当然要听——为什么要听呢?因为荆楚王让他听——所以,算到最后,祝将军还是忠于荆楚王的命令。所以祝将军因此放走了太子,确实会被斥责为愚笨,但也仅仅是愚笨,荆楚王不会太怀疑他的忠心——要是他真的对荆楚王不忠,早就跟着咱一起跑了,何至于回去找死?对于这种对自己愚忠之人,哪个君王不会亲之善之,然后以之为表率收敛人心呢?”
我倒不是为了安慰伍云召才说这些话,我是真这么想的。
伍云召沉思片刻,“确实如此!”太子讳也道:“既如此我就放心了,祝将军心中有大义,是我荆楚的能臣,我日后洗刷冤屈也定会重用于他!”
月上枝头,我昨夜一夜没睡,正准备眯一会儿,又听见有人在唱: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我噌得从地上跳起,其他四人也都准备完毕,伍云召拨开芦苇,果然见一叶小舟停靠在岸边,一蓑笠少年撑篙立于舟上,他个子不高,身体看起来也很瘦弱,他看了一下我们五个,道:“船小,一次只能载四个——哪三个先上船,请吧!”
“太子先请!”伍云召脱口而出。
“太子?”那少年一脚踢起竹篙,握在手里好似长枪,道:“是荆楚太子?你们谁是伍云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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