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小花是在黄昏最后一刻来到邯郸城外的,此时的城门已快要关闭,他在城门卫的注视下呆立了许久,也纠结了许久,终究还是入了城。
他告诉自己,拯救孟小楼的事情或许可以等一等,喝酒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等。
因为孟小楼一时并不会死,而他再不喝酒即刻便会死。
然后他便将孟小楼抛在了脑后。
仿佛人间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他也没有这样一个朋友。
这就是慕容小花,一个酒鬼,“无情”而“冷漠”。
一个人如果骑着三匹马,自然特别引人注意。
好在如今他已换了一身黑色袍子,白色木刀在黑夜里也近乎无形,所以人们虽然看他,却没有认出他的身份来。
邯郸市自古盛产刺客侠者,他并不曾听闻有什么美酒,但他已管不了那么多。
他原本沽完酒便要回道城外继续赶路,可是耳边突然听来一个消息,一个关于崔圆的消息。
听说这位素昧谋面的弟弟,竟已是今次大朝试的头名状元,如今也在邯郸城,正于崔家别院设宴招待道贺的一众人。
他喝了一口酒,想了想,便决定去偷偷见一见。
他清楚如果真是有人要对付自己,孟小楼一定很安全,因为那些人还等着用来要挟自己。
所以他不急了,引着三马,一路朝着人们所说的别院地行去。
……
崔家别院,风华亭外,宴已初开。
满座皆是文采风流的读书人,或者少年成名的修士。
有丝竹管乐,有美酒佳人。
宴的主角自然是今科状元郎,清河世家子崔圆,他穿一身红袍,面如冠玉,风神俊郎,十八岁年纪已然有种出尘风度。
此刻,少年似已有些醉意。
脸色微红,如涂胭脂,极衬那一身的红衣。
只是酒量的确弱了些,究竟还须一番磨炼,才能成就酒国大家。
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姿态依旧潇洒,不住的举杯劝饮,兴致勃勃。
慕容小花并未加入其中,他把三匹马安置在院里,便悄悄掠到了亭上,未曾惊扰任何人。
夜幕漆黑,恰好遮掩了他的行藏。
灯火通明,又恰好关照着一个少年郎。
少年郎的相与他有七分相似,与慕容锦有九分相似,腰间一柄黑色的木剑,剑柄处斜斜的刻着两个字。
圆子——
团圆的圆,也是崔圆的圆。
父子的子,也是君子的子。
字迹飘洒,浑圆如云,与他腰间那柄木刀上的如出一辙。
显然也是崔东山的手笔。
而剑上含而不露的三股森然的剑气,大约便是来自于慕容龙城,想来是那位捕神大人留给少年郎的保命手段。
慕容小花笑一笑,端起酒壶遥遥一送,正好与少年郎端起的酒杯虚空一碰,完成了一次难得的久别重逢。
满饮。
快哉。
满饮。
一壶酒饮了一刻钟,饮酒之人也纠结了一刻钟,慕容小花看着人群里的少年郎,终于决定先不见。
见了不知如何开口。
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见面不识,相顾无言。
最终是件麻烦事,而他又最讨厌麻烦了。
所以他转头躺在亭子上,识海一刀斩过,终于变得清明。
略小的风拂过他的脸,夹杂着一缕宴上的喧嚣,反倒有种清净的味道。
“崔小弟,你还是喝点羊汤缓缓胃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隐约传来,听得慕容小花顿生意外,侧身一看竟是黄昏时候的红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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