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从我十岁那年开始信基督。脾气大改,渐渐克制与父亲吵架。那时开始,我的学习突然飞速进步,从班上倒数几名一跃至名列前茅。成绩突飞猛进后,父亲脸上才仿佛有了真光。
小学六年级时,我参加镇里的作文比赛获奖。学校要学生自己把文章用毛笔誊写在大白纸上,然后张贴于学校公示栏。父亲得知后,专门冒雨去镇上买指定的那种规格的大纸,紧紧揣于怀中带回来给我。为我在纸上折齐格子,认真地摆桌子,笔墨侍候。母亲从没见他像跟班一样,在一旁嘲笑不止。父亲完全不计较,他乐开了花,还把左邻右舍都喊来看,他一面炫耀女儿作文拿奖啊多厉害,一面提醒我手中的笔画,横平竖直,写出范儿来......
到中学时,我的学习更是持续年级拔尖。父亲基本不让我参加任何家务劳动。甚至不许母亲和姐姐看电视,生怕她们打搅我学习。如此,我的压力非常大,偶尔一次考试中某题不慎出错,感觉天都要塌下来。父亲稍一听我说有失误之类的话,他也连饭都吃不下了,仿佛一个战壕里的共生死进退的兄弟。但每次结果公布后似乎都化险为夷,哪怕某科稍有偏失,我的综合成绩依旧遥遥领先。
后来,我以高分被重点高中录取。但母亲却病倒了。
母亲一直有妇科病,偶尔吃些药缓解疼痛,后来确诊后切掉了子宫。中间曲折和痛楚,只有陪在一起的家人才清楚。当时母亲在县城住院,父亲呆在那边照顾她。家中田里小麦成熟,无大人安排收割,村民们纷纷来我家帮忙。我和姐姐在东家吃饭,西家喝汤,也从没饿着。
村人们讲起来,都会说我母亲可怜,父亲虽脾气硬,但人好啊!说这时那时,谁家家具或农具坏要修,还有死了人急要砍棺材什么的,只要招呼我父亲一声,他二话不说都会极力出马帮手,做得细致认真,坚持不要工钱,乡里乡外,何等乐于助人,声名远播,而如今落难,大家哪有不管的理......
父亲每次从县城医院回来,对我们姐妹俩都是一脸亏欠。日子艰难,他尝试戒烟,要买肉炖给我们吃,而且总是用气壮山河的声音说,“大人要活命,孩子也要好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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