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可能是的。【无弹窗小说网】这事大家都没有经历过,谁能说得清楚。”锦绣也怀着比较喜悦的心情说。
忽然,听到了马路上出现了脚步声,好像是有好多好多的人,而且还有人在吆喝着什么。锦绣有些害怕,更紧地搂住了家兴,说:“家兴,马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啦?”
从牢监大门进到牢房,这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这条走廊足有一、二百步长,前后有三道铁门。家兴他们被押着走进每一道铁门时,身后的一道道铁门就“当啷啷”地关上了。
“姐夫,现在弄堂口值班,谁换你吃饭的?”家兴问。
家兴也说:“是的,昨天黄浦江上的美国兵舰,全部开到太平洋里去了,吴凇口已被解放军封住了。这批国民党的兵跑不掉啦!不投降最后就全部当俘虏。”
这时,家兴又进了值班室,在床上坐定,脑子里不禁回想起几天前,戒严时遇到的一件非常倒霉的事情。
“是陈木匠,你快去换他。大门、小门的钥匙都在他手里。你接蘀后检查一下,把大门、小门的锁都锁锁好。不是弄堂里的人不要开门,不要放进来。”姐夫说。
家兴也没多问下去。那个男的说了声:“阿弟,麻烦了,谢谢你!”就进入了深深的弄堂,回家去了。
家兴的睡意已经完全消退,两人就说起了刚才之事。
“我们在附近的一个朋友家中玩。”那个男的说。
在灯光暗淡的走廊上,手端步枪的狱警虽然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吵,不要吵,天亮了就会放你们出去------”但区区几个警察的喊叫,像几只苍蝇、蚊子的嗡嗡声,那能敌得过关在这里的一、二百市民的宏大的怒吼声!这些警察显得十分无奈,只得闭嘴、低头,无精打采的仍端着枪在这走廊里,不断地来来回回地走着、走着。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卢家湾警察局原是法租界年代法国人的卢家湾巡捕房。这警察局是一幢三层楼的建筑,二楼是警察局的办公地点,其后面是一座监狱,上海人叫它外国牢监。
5月26日那天下午六点钟不到,天还没有黑下来,上海市区就戒严了。大、小马路两旁的商店纷纷提前打烊,一些弄堂口的大门,不管是铁门,还是木门,都随着关闭了。不一会儿,马路上的车辆、行人逐渐稀少,只有一些国民党的警察,在马路上手里举着手枪,高声喊着,驱赶行人。
说起戒严,最近一般是到晚上十二时,可四天前那个晚上,十点钟就突然戒严了。家兴正好在霞飞路、圣母院路转角上馄饨摊买点心。他走得慢了一步,没有来得及跑掉,就被国民党警察拦住,关进了卢家湾监狱。一起关进去的有近四十人,其中还有好几个外国人。
锦绣一听乐了,笑着说:“我的家兴哥哥,大学的梦能否成真,顺其自然吧。但相拥而吻的梦,我不就来到了你的身边,这不成真了吗!”两人都笑了,就拥在一起热烈地相吻着。
“这样吧,弄堂口门房值班,我看让家兴代我,锦绣睡在家兴床上。”姐夫坤生建议。
这整个牢房里,只有每条走廊上有电灯,但这灯光是暗暗的。手端步枪的警察在这长长的走廊里,不断来回地走动。这牢房真是一座阴森森的人间地狱!家兴他们这近四十人,算是什么名堂被关进了这牢房,他们是有罪还是无罪,有罪是什么罪?这近四十人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被塞进了这里的两间牢房。
“姐夫,说哪里去了,我又不是外人,是自己人嘛。”锦绣正在喝着粥,停下来说道。
“外面不是早已戒严了,你们怎么这时才回来?”家兴问道。
“我睡不着。我怕你也睡不着,我就起身来陪陪你,两人说说话。”锦绣站在门外凝视着家兴说。
这时估计已有深夜二、三点钟,虽然已阳历五月,但是这个牢房里显得十分阴冷。有几个原已睡着的人,这时也被冻醒了。人们的情绪开始烦躁、不安、激愤。本来是在小声地说话、议论,后来就公开、大声地、愤怒地叫着、喊着,汇成了一片怒吼声!有些人还用力蹬着统铺上的木板,使劲摇着铁栅拦。
“为什么?”家兴问道。
“那怎么好,你一夜不回家,你爸爸、妈妈不要急煞了。”家兴的妈妈忧虑地说。
“不要开大门,更不要到马路上去。”锦绣还是有些害怕地说。
开始,这些人有的睡上了统铺;有的坐在统铺上,背k墙壁;有的站在统铺前的空地上,手扶铁栅拦,呆呆地看望走廊上端着步枪走来走去的狱警。开始大家都没有吱声,不久,有的人咳嗽着,或者打着喷嚏;有的人开始闭着眼睛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这些人彼此都不认得,加上夜深了,已十分疲劳,所以也没有人互相交谈。
兰珍想了想说:“这也妥当,就这样定了。”说完兰珍把家兴床上换上一条干净的被单,一条她结婚陪嫁至今未用过的、鸀色缎子被面的薄棉被,和一对新的绣花枕头。
“外面已经戒严了。”兰珍答道。
这里每间牢房是长方形的,宽约两丈多,深一丈多。牢房前面是一排铁栅拦,外面就是那条长长的走廊。每一间牢房里的三分之二的地方,是给犯人睡觉的一排木板统铺;这统铺前约占牢房三分之一地方是空的,关在里面的人只有站在这块小小的空地上,才能扶着铁栅拦,看看这长长的走廊。
就这样,一声惊雷,春回大地,上海解放了!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家兴又一想,反正是在等天亮,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好做。说就说吧,现在只是在消磨时光,就把刚才的美梦给锦绣说了一通。
“锦绣,你今晚走不掉了,回不了家了。”兰珍从外面回到家,就对锦绣说。
第三十三回戒严无辜人关进牢房春雷一声响大地春回
过了二、三个钟头,有的人睡意也消了,想彼此说说话。后来大家有点熟悉了,话就渐渐多了起来。有些人就提出了问题,就在相互交谈、议论起来:这戒严,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进这个外国牢房?我们算是什么样的“犯人”?我们犯了什么罪?这是哪个国家的法律?这个国民党政府有没有法律?
过不久,又有三三、两两的当兵的,在拼命地往北跑。这些人不多,大约十几个人,散散落落的,好像是掉队的,跑不动了。一个当官的在最后高声喊道:“他妈的,快跑,怎么?想当共军的俘虏!”
“家兴,我呀,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他向门外一看,站立着的是锦绣。
说是“兵败如山倒”,这话一点也不假。家兴看过的电影里,那打仗时的败兵,像潮水一样节节溃退,怎么阻也阻不住。可眼前出现的不是电影里的“蒙太奇”镜头,而是国民党的“**”,在上海街头狼狈逃跑时的真实一幕。
“外面的情况怎样?”家兴又问道。
“说来听听。”
姐夫坤生正好从弄堂口值班回来吃晚饭,见到桌上只有粥,几张薄饼和吃粥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锦绣,今天晚上让你吃粥,真是怠慢你了。”
“我打开小门上的小窗口,往外张张。”家兴走到小门前把小窗打开,往外一看。只见这圣母院路上人越来越多,由南向北急跑着。这些人都穿着军装,是当兵的人。再细细一看,是国民党的兵,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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