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耀眼,陈家洛望远过去,天际一片血红,而这块本就不大的寨子,已经到处残垣,遍地鲜血,与那血红的天际连成一片,刺得人心悸。大明啊,那渺茫的希望似乎在这隆隆的枪炮声中,化为了彻底的不可能。
“事不可为,走吧。”炮声一响,陈家洛就招呼红花会众人躲了起来,倒是没有多少损伤。此刻众人收拢了几匹没有被枪炮声吓得四散的马匹,准备离去。
“总舵主,我们往哪里走?四面都被包围了。”
“东南方向,大家不要停歇,一气冲出去。”陈家洛说着,骑上马一马当先。众人看着东南方向似林海一般的明晃晃刀阵,不由得生出些许胆寒,但是到底是红花会精英,跟随着总舵主的脚步,哪怕是死,他们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马队奔驰到军阵面前,红花会众人抽出宝剑准备赴死,但是在距离几丈的时候,军阵忽然如潮水一般让开一条道路放他们出去。
红花会离开了,黑旗军也没有待太久,这场战斗仿佛是一场游行,并没有费多少力气,于是他们转而向东,抄芜湖反贼的后路。战场残局自然由金陵绿营兵打扫。
黑旗军大部轻装先行,连夜行军,到达镇江城下时已是第二天凌晨了。留守镇江水匪看到官军到了,以为还是自己起兵时望风而逃的绿营兵,甚至他们的“长矛”也比绿营短,盔甲更是不能比,黑旗军甚至都不着甲。
于是反贼集合了留守的八千人,准备以逸待劳,出城给连夜赶来的黑旗军一个教训。
乌泱泱的人马潮水般冲向黑旗军看起来十分单薄的军阵。打了三排枪之后,八千多人只剩下不到五千了。五千人跑回城里的又不到两千。
“统领,咱们的辎重还没到,大炮还没上来,怕是得等上一等了。”
“拿下镇江再休息吧。传令,第一营组织冲锋队炸开城门,其余各部轮流射击,进行火力压制。不能离了大炮就不会打仗了。”
“是。”副将传令下去,黑旗军站在城下打排枪,但是火铳射程太多,又是向上射击,只能暴露在敌军的弓箭射程之内,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至少滚木礌石和金汁等防守利器的作用被削弱到基本为零。
黑旗军第一次出现了伤亡,敌人第一波箭雨射死了三个人,伤了十几个,当然,也仅止于此了,铺天盖地的枪弹打在城墙上溅起一块块砖皮,受到重点照顾的弓箭手在一瞬间伤亡惨重,趴在城墙上不敢露头。
第一营发起冲锋还未到城门跟前,城门忽然打开了。一群贼军打扮的人打开了城门,迎接官军入城。黑衣卫镇江统领夏奇山在得知官军到了之后,以在贼军中的身份混到城门守备的位置,在激战正酣的时候带领部下杀了贼军,打开了城门。
于是战斗转入巷战,或者说是追逃战,被裹挟的乱民得到既往不咎的承诺之后纷纷放下武器,而水贼骨干则是四散逃窜,纷纷被黑旗军射杀。不到两个时辰,镇江便彻底掌握在了黑旗军手中。
镇江被拿下,反贼的退路被切断,扬州城又久攻不下——毕竟颓势一现,扬州知府和扬州臬台摸清了贼军的情形,不至于害怕到弃城而逃,而扬州城防坚固,不是缺少攻城器械又没有夺城经验的水贼乱兵可以打下来的。
黑旗军在镇江修整一天,等候辎重部队赶到。同时黑旗军一个营一千多人修整半日之后直插扬州,接管了扬州城防。
第二天,黑旗军直奔扬州。扬州城下的贼军已经尝试过黑旗军先锋部队的威力,准备逃走,但是为时已晚,秦文持金批令箭整合两江八旗绿营,完成了对贼军的合围。流寇式的作战,流动起来才能为祸,而这伙水贼被镇江的胜利和扬州城内的财富冲昏了头脑,在扬州呆的时间太久了。
黑旗军拒绝了水匪头目的投降。皇帝授意此战要收民心,他的理解是必先临之以威,使民众对朝廷心存敬畏,再施以安抚,才能安定江南人心。
“提督大人,我部卫将军请你带领八旗绿营兵马从西、南两路围困,围而不打。务必不使贼军走脱一人。”黑旗军传令兵骑马走到江苏提督的大帐,身形挺直敬了个礼说道。
“你个狗奴才好大的口气,命令到老子头上来了。见了上官为何不跪?”那八旗统领十分不忿,拿起马鞭就要打,被监军的秦文制住了。
秦文冷声说道:“提督大人,黑旗军军礼便是如此,见了皇上行的也是这个礼。皇上口谕十分清楚,此战以黑旗军为主,八旗绿营辅助。还请提督大人与黑旗军精诚合作。”
“本督知道了。台子搭好了,面前还有两万人的贼军,我倒要看看你五千人的黑旗军如何唱戏。”江苏提督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帅帐,叫过自己的亲兵吩咐道:“你去给贼军送个信,八旗绿营不会参战,打赢了那群穿藏青色军服的家伙,他们就能活命。”
卫东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恶了江苏提督,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在意。本来江南骚乱,江苏提督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是不敢再放跑敌军的,顶多是暗中下个绊子。
但是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贼军放着南边四千人的黑旗军不打,又向西逃窜的趋势。要知道那里可有镶红旗一个甲喇、绿营兵一镇共计一万五千人马。
“将军,贼军向西逃窜了。”
“知道了。这贼军也不笨,能分清谁是软柿子啊。老子有些信不过八旗的大爷们,命令炮兵,轰出一条隔离带,别让贼军冲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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