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观受了工伤,左手用绑带固定在胸前,膝盖骨裂,走不了路,成了一个倒霉的重伤员。
高仁高首一起动手,临时做了个简易担架,抬着少爷往前走。
三德怕少爷平躺着不舒服,上前将元兵骑兵将领的装备,全部扒了下来放在担架上。
这厮把盔甲垫在了少爷的脑袋下面,弯着腰,腆着脸,满面谄笑道:“少爷,这一战你大展神威,一炮干掉了元军敌酋,居功至伟。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个人战利品!”
黄观谦虚一笑,嘿嘿道:“三德,这柄做工精良的环刀,少爷就赏给你了,快收起来,我最见不得这种沾染鲜血的凶器。高大哥,我们快走!”
战事结束,郭英已经下了命令,为防止元军叫了同伙,卷土重来,山谷里全部人员马上进行战略大转移。
马夫人最近妊娠反应有点严重,时不时闹点小脾气,黄观害怕母亲看见自己变成了伤残人士,又要挨骂。
学学老朱同志,一见家里女人发脾气,拔腿就溜,多明智!
郭英受伤数处,仍然坚守岗位,带领一帮残兵败将,忙着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收拾残局。
山谷里遍地都是残肢鲜血,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郭英满脸严肃,咬牙喝道:“都睁大眼睛,瞧仔细点,收敛好阵亡弟兄们的遗骸,完完整整,一根头发也不能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军法处置!”
一个十六七岁的粮草兵,满面悲伤,眼泪哗哗的,在尸堆里发了疯似的翻找,急得呜呜直哭。
郭英眼睛一瞪,破口骂道:“哭什么哭!你是一名将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那粮草兵哭声小了些,一阵轻轻的抽泣,含泪道:“我弟弟被元军砍掉了脑袋,头找不到了。我的亲弟弟啊,死都不能落个全尸……呜呜……”
郭英嘴巴张了张,愣住了:“……”
黄观鼻孔一酸,眼圈红了起来,急忙把大墨镜戴上,怒吼道:“来几个人,快帮忙找找!”
郭英看着担架上的黄观,又好气,又好笑,感觉很无语。
黄世侄下令开炮的时候,比谁都狠,偏生一看到鲜血就晕,又将墨镜戴起来了。
郭英有点懵,惊呼一声:“哎呀,世侄,你不是躲在后面吗?怎么还受伤了?”
这个……
纯属意外,误伤,嘿嘿,误伤!
黄观实在没脸实话实说,讪讪干笑两声,岔开话题问道:“郭世叔,咱们伤亡怎么样?”
郭英抬头望着满地的支离破碎的尸身,苦笑着摇摇头,惨然道:“情况很不好。咱们虽然打败了元军,赢来的却是一场惨胜,伤亡超过七成,损失很大……”
这一战,一千元军骑兵精锐部队,以人数和装备的绝对优势,对战山谷里的七百守军步兵,血肉横飞,战况激烈。
守军以战死五百多人的惨重代价,在山谷里强行留下了元军骑兵三百多具尸身。
杀敌三百,自损五百,极为惨烈!
步兵对骑兵,五比一的伤亡比率都是大胜,五比三可以算是大捷了。
黄观却感觉心里堵得慌,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脸上寻不到一丝的惊喜神色。
一百多号粮草兵,没有战场经验,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了十几人。
这些十多岁的娃娃兵,是如此的年轻,还未品尝过人生的滋味,头一回上战场,就惨死于元军铁蹄屠刀,长眠于地下。
三百王恭厂的保安,打得实在是太猛,深入敌阵,不要命地追着元军砍,杀敌无数,自己也损失了两百多人。
郭英率领的三百亲兵,是抵挡元军骑兵冲击的主力,让人家上了一堂生动的骑兵训练课,活下来的不到一百人。
战争,是用性命堆砌起来的,如此的残酷!
幸存下来的将士,人人带伤,浑身血迹,一个个双目含泪,面现悲凄。
黄观叹了一口气,心里难受,吩咐道:“走吧,先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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