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到了崇祯八年正月十四，距离农民军进凤阳还有一天。</p>
还有一天，大年就要过完，明日又是元宵佳节。</p>
虽然说凤阳府的颖州已经落到农民军手头，城州的知州等一应官吏都死在战火中，就连张鹤鸣张尚书也被贼人砍了脑袋。</p>
但没有人觉得农民军会真的来攻击凤阳，也因为如此，凤阳巡抚衙门张灯结彩，到处都是满脸喜色的官吏进进出出。</p>
见了人，都是一拱手：“原来是颜大人，拜个晚年，拜个晚年。”</p>
“陆先生好，真巧啊，这过年期间就没见过你，等下小弟做东，咱们寻个好去处吃酒。”</p>
“不了，不了，晚上还要参加巡抚举办的宴会呢，事务繁忙，怕是脱身不得。”</p>
“可是晚间顾横波和韶花魁的比试，那却是不能错过的。”听的人满面的惊喜。</p>
……</p>
这样的寒暄应酬，在衙门里随处可见，却没有一个人提颖州陷落之事。</p>
仿佛那满城百姓的血肉，同城中众人没有任何关系一样。</p>
当然，做为堂堂巡抚，丢城失地，却要担负起一定的责任。</p>
此刻，巡抚杨一鹏办公的大厅堂里坐满了人，来得都是凤阳军政头面人物，凤阳中都留守司留守、凤阳守备太监、凤阳知府、凤阳长淮卫……</p>
可除了上首的凤阳留守太监杨泽一脸的严肃之外，其他官员都是一脸的轻松。</p>
过年期间，各人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各人都有个人的人情应酬，已经有些日子没见面。如今聚在一起，自然要说说话儿。</p>
自进厅堂之后，众人都小声的客套、寒暄，对于杨一鹏巡抚的训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p>
杨巡抚是个德高望重的君子，性格也极为和蔼，从来不在下级面前摆架子。大家在下面交头接耳，他也不生气，依旧如同念书一样刻板地说道：“事情就是这样，颖州已经陷落，就本官看来，贼军也不过是想抢些钱财而已。贼人犯下如此滔天罪恶，河南朝廷的讨伐大军必然尾随而至。贼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必然会再次逃窜。所以，诸君也不用担心。况且，凤阳乃是龙兴之地，贼人但凡有畏敬之心，也不可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举。”</p>
杨巡抚今年大约五十出头，同杨泽满头花白头发不同，此人头须漆黑，面容红润，丝毫看不出一丝老相。</p>
且，他生得五官端正，当正是相貌堂堂，往上首一座，大袖飘飘，不用想，定然是风雅之士。</p>
众人都同时点了点头：“巡抚大人说得是。”</p>
“说的是？”这个时候，上首的守备太监杨泽却冷笑一声：“大家别忘了，中都可是没有城墙的，四周又是一马平川，贼人若至，那才是真的无险可守。”</p>
凤阳守备太监乃是中都实际上当家人，他一说话，众人都安静下来。</p>
“不不不，贼人肯定是不会来凤阳的。”杨一鹏和杨泽素来不和，听到杨太监发言，立即打断。</p>
“贼人来不来，不是巡抚你说了算，也不是我杨泽说了算。”杨泽哼了一声，目光中有精光朝杨一鹏一闪，然后再不理睬，转头对众人喝道：“中都乃是我皇家的龙兴宝地，太祖皇帝祖考的陵寝所在，却是不能出一点纰漏的。未雨绸缪，总归不是坏事。这凤阳的防务还得加强。不过，正如咱家刚才所说，因为怕坏了我皇家的龙脉风水，中都却是没有城墙的。所以，凤阳的防务不能死守城中，得化被动为主动，军队应该出击。”</p>
说到这里，他声音响亮起来，敏捷地站起身来，显得干练利索：“若是贼军来攻，必然经寿州，颜知府。”</p>
座下，一个中年官员点点头：“杨守备请讲。”此人正是凤阳知府颜容。</p>
杨泽：“颜知府你马上去寿州，关闭寿州四门，组织乡兵守城，我希望能够你今天晚间能够进城。”</p>
颜容却没有说话，反将目光落到杨一鹏身上。</p>
杨泽又道：“中都留守司朱留守。”</p>
一个武官模样的人吊儿郎当地微微一拱手：“末将在。”</p>
这人正是中都留守司留守朱国相，皇室宗亲，身上也有爵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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