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十三年,数九寒冬,雪花纷飞,北京城一片银装素裹。在厚厚的白雪衬托下,紫禁城的飞檐,显得更加庄严。十七岁的光绪皇帝身穿海獭皮皮袍,外套金黄衮龙袍,站在翊坤宫后的体和殿,殿里一盆炭火烧得正旺,蓝色的火苗被殿外溜进来的冷风吹得左右晃动,光绪皇帝依然感觉到冷,身体发抖。
慈禧太后就坐在大殿的椅子上,光绪皇帝就站在慈禧身后,一动也不敢动,寒颤都不敢打。不过,此时的光绪皇帝,年龄已经大了,身体发育了,个头一米六左右,他额头很高,脸色苍白,褐色的大眼睛像半熟的“杏子”,眼睑低垂,大口薄唇,下唇微微前突,没留胡子。光绪皇帝头上的龙帽,对他的瘦尖脑袋来说,过大过沉了,帽子中间立了九龙镂空得金圆顶,共七层,镶十九颗闪亮的大东明珠,上扎赤色缨,外环檐镶黑貂熊皮毛,檐下为明黄缎搂海带,挡不住年轻的光绪皇帝忧郁的眼神!
这一天,对郁郁寡欢的光绪皇帝来说,其实是大喜的日子!他要给自己选一位皇后和两位妃子,然后,大婚,再然后,就是梦寐以求了十四年的亲政!
上个月,年近五十的慈禧太后拖不住了,发布懿旨,昭告天下,她将在光绪十四年二月归政。钦天监的官员们拿着乌龟壳算了一卦,二月初三是黄道吉日,慈禧和包括光绪他亲爸醇亲王奕譞在内的群臣商议,在这一天结束训政,让十八岁的光绪皇帝举行亲政大典,当少年天子!
这一次,慈禧太后不是开玩笑的,至少表面上不是。所以今天的选秀,光绪皇帝有一点紧张,又有一点急不可耐,紧握着拳头,手心渗出汗珠!他不能表现得太高兴,所以绷着忧郁寡欢的脸,生怕一步走错,慈禧太后就又让他再等十四年。
十四年,五千个日日夜夜,光绪皇帝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从四岁那年进入紫禁城,光绪皇帝就感受到了“神一样的孤独”,他的孤独感,比十九岁就死去的同治皇帝更强烈,他从小体弱多病,胆小,每逢雨天电闪雷鸣就特别害怕,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出门。光绪皇帝比同治皇帝更像一个木偶,宫里约束他这傀儡皇帝的规矩多如牛毛,每一步要走多远,一碗饭应该吃几口,上个厕所多长时间,每天跟慈禧太后跪安几次,都有严格的规定。他没有童年,每天学习两个时辰的《四书》、《五经》,背诵“之乎者也”,还要学满族的通古斯语和蒙古语,进行击剑、骑马、射箭、摔跤等训练。
光绪皇帝唯一感觉到快乐的时间,是和西洋玩具在一起。自从凤仙姑娘给他瑞士钟表后,他就迷上了西洋玩具,音乐盒、音乐车、汽车、轮船,有头脑的丹麦玩具商,给年幼的光绪皇帝专门设计了各种好玩的玩具。光绪皇帝九岁时,听说了电报这玩意,可以把字像闪电一样传到千里之外,就找人弄来一台,像玩玩具一样摆弄。
一个人的兴趣,都是从孩童时代的玩具开始的。随着光绪皇帝一天天长大,他对西洋的东西兴趣日增,他的老师翁同龢在中法战争后,被慈禧太后罢免军机大臣的职务,也有意识地给光绪皇帝增设中外历史和地理、“洋务运动”和早期资本主义改良的课程。从这时起,光绪皇帝的理想就很丰满:当太祖康熙那样的一代圣主!因此,光绪皇帝读书非常勤奋,每天黎明前就进书房读书,天天如此,连春节也不休息,堪称史上最勤奋读书的皇帝,没有之一!他在亲政前,读了中外改革书籍九十余种,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君临天下了!
现实是:在君临天下之前,光绪皇帝还要先选一位旗女做老婆,证明自己已经是男人而不是男孩了!
这一天的体和殿,张灯结彩,五名穿旗袍的妙龄少女站成一排,神情严肃地立在殿内,等候光绪皇帝挑选。这五位少女分别是都统桂祥之女,年近二十的叶赫那拉.静芬,江西巡抚德馨的两个女儿,十五岁的德睿、十四岁的德蕙,礼部左侍郎长叙的两个女儿,十五岁的他他拉.婉玉和十三岁的他他拉.婉珍。
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的前方,有一张长桌子,桌面上放置了一柄精致的镶玉如意,两对红色绣花荷包。荣寿公主站在光绪皇帝身旁,让五位秀女走上前来,到桌子对面站好,抬起头来,让光绪皇帝好好看看。
李莲英献上参茶,慈禧太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指着桌上的玉如意和绣花荷包对光绪皇帝说:“皇上,按照祖上的老规矩,你自己挑媳妇吧,眼前的五位姑娘,相中了谁当皇后,就把玉如意塞到她手里,相中了谁当妃子,就把绣花荷包给她。”
说完,慈禧太后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玉如意,塞到光绪皇帝的手里,让他自己去挑选皇后和妃子。至此,一场清宫版的“非诚勿扰”大戏,便开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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