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
慈溪县。
晨光熹微,鱼白初现。
烂泥巷的清晨,似乎从来都不曾有过一丝安宁。
头鸡一打鸣,喧嚣到令人烦躁的一天就算正式开始了。
杀猪的屠户开始磨刀霍霍,写字卖画的穷酸书生要出门摆摊,寡妇站在门口朝过往男人挤眉弄眼,乞丐的吃食还没着落,奶娃啼哭着又要吃喝……
浪笑、咒骂,鸡飞狗跳,乱哄哄的。
自陆平安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大半年里,几乎每日如此。
巷子一角。
前两天的一场暴雨,让泥墙散发出一股子浓重的土腥味,混合在泥中的大量蒿草被冲刷的露出了半截,用力一扯,说不定整面泥墙都会垮塌下来。
陆平安躺在榻上,透过“满目疮痍”的草屋顶,仰望渐蓝天幕,脑海正盘算。
“再有两个月工钱,差不多就能凑齐学费了……”
陋屋没有窗户,但挺敞亮。
陆平安想着,待有钱了也修缮一下。
不过比起修屋子,还是先攒钱学拳比较重要。
慈溪县占地广袤,各方势力、帮派犬牙交错,纵横捭阖,治安极差,一不小心就会惹上杀身大祸。
时常有人莫名失踪。
女人小孩会被拐卖,长的好看的男人也不放过。
甚至大白天都人心惶惶,大小刑事案件多不胜数。
衙门睁一眼闭一眼,根本无力管辖。
因此,能有一技傍身,也多些苟活下去的依仗。
睡是睡不着了。
屋子四面漏风,别说隔音,与睡在露天牙子上也没多大区别。
陆平安翻身下床,从屋内角落里一顿刨。
泥土之下,是个破瓦罐。
里面是他攒了许久的一小罐散碎铜钱。
陆平安每天都要点数一遍。
烂泥巷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偷鸡摸狗的“梁上君子”了。
门口传来响动,吓了陆平安一跳。
赶紧重新将铜钱掷入瓦罐,掩埋起来,想想又不放心,在上面又堆了几块碎石,这才作罢。
咣唧。
陆平安一使劲,木门摇摇欲坠。
门外的小家伙开裆裤已经褪到了膝盖,口中咬着一团枯草,正要下蹲。
“铁蛋!”陆平安一把扯过了小家伙的胳臂,小家伙吃疼,张口就咬。
“你属狗的吗?”陆平安赶忙撒手,吓唬道:“再敢来我门口拉屎,小心我拿烧火棍给你把‘洞’堵上,让你从嘴巴里出来你信不信?”
“我娘说了,”铁蛋约摸五六岁的年纪,嘟囔道:“用屎可以给你去去秽气,保佑你这个小白脸不被人抓去当了‘禁脔’。”
“那我还谢谢你了?”
“这倒不用……”说罢,小家伙又要蹲门口。
“滚滚滚!”陆平安一把推开他,“让你娘少拿我寻开心,也少胡说八道。”
铁蛋他娘就是那整日倚着门口,朝过往男人搔首弄姿的岑寡妇。
“‘狗要驴冻病’,陆平安你迟早要倒霉。”铁蛋学着岑寡妇的腔调,气哼哼半提着裤子,往路边的蒿草丛跑去。
想来也是憋不住了。
确定铁蛋不会再来门口拉屎,陆平安这才锁上门,沿着烂泥巷一路往杨柳街走去。
打老远,他便看见巷子口正倚着两个男子,交头接耳,时不时还朝巷里巷外瞥几眼。
其中一人高瘦高瘦的,贼眉鼠眼。
“邹扒皮……”
陆平安岂会不认识?
此人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是个远近出名的混子。
经常徘徊在烂泥巷附近,转悠“找活”。
另一个则满脸横肉,身材魁梧,浑身肌肉虬结,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说不定还是哪个帮派中人。
陆平安虽不认识,但会跟邹扒皮混到一起的,能是什么好鸟?
遇上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绕着走。
可现在看都看见了,再绕路反倒惹人怀疑。
“站住。”当陆平安经过两人身边,邹扒皮果然开口喊住了他。
一个大男人,阴阳怪气,嗓门居然比女人还要尖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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