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太阳西偏的时候,刘刈的眼前已经铺了一大片的电池板了,今天的日头相当毒,结果超额外成了任务,算上原来的两块电池板,刘刈已经有了20块了,发电量整整翻了十倍,也就是说,在正午的时候,眼下这个电池组满负荷可以输出大约5千瓦的电量了。不过也有不好的消息,刘刈花了一天的时间在数据库里寻找发电机组,最后发现这些东西比自己想的还要大不少,首先,火力发电机组都是大型商用机组,就没什么兆瓦级以下的,那些都是庞然大物,随便一个就能把整个院子给塞满,质量都在数十到几百吨,更要命的是,这些设备需要的元素种类很多,就算全能找到,打印起来也是旷日持久的,而且就算能打出来自己也操作不了,流程相当复杂,需要很强的专业化程度才能玩的转。
不过刘刈还算幸运,数据库里竟然有一台老式的卧式单体发电机,输出功率是300KW,这台设备跟其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袖珍玩具,而且可以手动操作,所耗用的元素也要少很多,但刘刈觉得自己花些时间使能够改造的,很多零件跟材质都需要重新定义,这是一个极为复杂耗时的过程,小到一个螺丝钉,一个按钮,你都要定义他的材质构成方式,不仅仅包括化学组分,还要说明是否需要层状或线状结构,比如碳纤维,你就要说明纤维的粗细,经纬碳丝的编织规则;然后就是有无混合体,混合的形式是什么样的,比如钢铁中的马氏体或奥氏体那就要给出明确地晶状结构,合金去掉以后,晶状结构也会产生变化,要重新说明,而塑料则更像是一种固态的乳浊液,当然对于刘刈这样的材料跟化学专家来说,这些难度不高,只是费时间而已。但有些问题就相对考验综合能力,比如说,蒸汽轮机的扇叶用什么材质比较好,这就要全面考虑,如果有轻质合金当然是最好的,但是刘刈手上显然不具备材料多样性选择,他手上只有铜跟铁矿石,而这两种都不太合适,首先就是不耐腐蚀,其次,就是重量问题,叶轮越重,蒸汽推动过程中气体的冲量转换为角动量损耗就越大,热能转换效率也会增大,转速也不会太高,而最终决定发电能力的,就是这些数据,而且扇叶重,导致的旋转摩擦力力也会增大,磨损也会上升,因为刘刈没有足够好的材料做出高等级的轴承,也不太可能合成组分复杂的润滑油,因为润滑油所含的分子种类过多,打印这种东西不是原子打印机的特长。
最终在几个重要的部件上,刘刈做了十分简单的取舍,叶轮用铝来做,刘刈手里虽然没有铝土矿,但是岩石土壤里也含铝,虽然比例低,但还是能提炼出来的,当然也不能用纯铝,那东西太软,薄了在强大的蒸汽压力下,很容易变形,厚了还不如用铁,这就需要在铝里面加一些现有的铜,就可以大大增加材料的强度。再比如滚珠轴承用高碳钢,虽然易生锈,但是因为总在高速滚动摩擦,反而不怕。一些关键的气密材料,应该是用硫化橡胶,但是这东西目前还没有,不过这也难不住刘刈,没有硫化橡胶就直接用人造合成橡胶TPR,这东西的性能更好。他还做了一些单组份的简易润滑油,主要是碳氢氧组成的高分子团,碳可以用煤或者木头里提取,氢氧可以用水。这些改变对发电及性能几乎没什么影响,但是发电机的核心部件就是磁铁线圈,刘刈没有钕稀土资源,他只能选择铁氧永磁体,这就会使发电效率大幅度下降,反正自己也没更好的选择了,哪怕只有一半的发电功率,也很幸福了够用了。
不过即便是这么个所谓的小不点,重量也达到了六百多公斤,这还没算上配套的锅炉跟水泵,总体加到一块有一吨多!自己眼下这20块电池板会很吃力,怕是要打上一个礼拜,这还不能赶上阴天下雨,更重要的是,修改模型数据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刘刈下午已经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工作量,也只改了一小半而已,所以,刘刈决定明天再花一天时间打印电池板,同时完成对发电机的修改。
虽然今天有喜有忧,但工作成果还是很丰硕的,刘刈心情还算不错。
黄昏时分,左贵带来了拎着两个食盒上了门,刘刈照旧还是在外院接待了他,内院的月亮门被锁着,左贵把带来的饭菜一一摆在石桌上,总共有七八个盘子,装得满满当当的,大半都是肉菜,肘子、羊排、烧鸡都有,还有两条熏鱼,可就是没有酒,只有两个酒杯,刘刈觉得奇怪,这左贵做事如此细致周到,难道也会因为怕食盒装不下这些好吃的,就把酒给忘了不成?但见左贵把饭菜摆满了桌面,这才从背后摘下一个革囊,打开塞子小心翼翼地去对酒杯的口。刘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怕就不够喝,用水囊来盛酒,但见那水囊鼓鼓的,怕是少说也有三五斤。依照刘刈的估量,这酒的度数总也有个十几度的样子,看来这左贵对自己的酒量是很有自信的,而且带来这许多饭菜,想来饭量也不一般。
刘刈见他用如此大的水囊往小酒杯力倒酒便道:“我看就不要用酒杯了吧,还不如直接用饭碗盛酒得了。”
左贵闻言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怕唐突了先生。”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找了饭碗倒酒。两碗酒倒满,左贵端起一碗对着刘刈道:“我敬先生一碗。”
刘刈道:“你因何要敬我?”
“先生有所不知,这满桌子酒菜都是为先生制备的,要不是托了先生的福,想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可不容易啊。”
“左贵你身为千总,这些酒菜还吃不到吗?”、
左贵端着酒碗有些急迫道:“先生咱们且饮了这杯酒再说不迟。”
刘刈见他馋酒心切,笑着跟他碰了一下,自饮了一口,那左贵只一口就喝了半碗,长吁了口气,抓起半只鸡,扯下一条腿递给刘刈,自己忙不迭地大嚼起来,脸上全是满足,等了十几秒,他咽下一半肉说道:“先生看来是不了解中原啊,且不说这军中禁酒,就算不禁,也没得喝,这年头粮食都吃不上,哪有闲余拿来酿酒。我湖广虽说由大军百万,大所数人都是来混口饭吃的,根本就没银子拿,这年头能不挨饿就算是好的了,真正能拿饷银的也就是四五万的样子,军中的饭食也就只能填饱肚子,千总又怎么样,就算是游击参将,也不是说能吃上肉就能吃上的。”
刘刈心中暗自想,这才是真实的世界,看来这个左梦龄确实是待自己不薄啊。刘刈对左贵道:“以后人人都会有饱饭吃的,不会太久,到那个时候吃顿肉也不会很难。”
左贵抓着鸡骨看着刘刈道:“先生莫要骗我,我打小就没见过这样的日子。”
刘刈笑了笑,不再多说:“今天不谈这个,继续喝酒,以后馋肉了,你就到这来吃。”
左贵笑着答应一声,欢喜得眉毛飞舞,又夹了一筷子鱼,边嚼边干了一碗酒,不一会,左贵就差不多一斤酒下肚了,虽然毫无醉意,但是脸色也微红起来,额头鼻尖上沁出一些汗珠,想来已是酒意酣热。
刘刈见可不敢像喝得像他这般放肆,自己的酒量自己清楚,他边吃变温道:“我本不是湖广人,刚到这里不久,又来到武昌,对此地局势不是很了解,老弟给我说说?”
左贵放下吮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笑道:“这天下大乱,先生跑到湖广就算对了,以前李自成到过这,张献忠也来过,后来都被咱们大帅打跑了,别管谁到了这里,来了都不想走,为什么,有饱饭吃啊,你看看这年头,长江以北,十年倒有九年荒,还有一年闹蝗虫,到处都是饿死鬼,所以到哪都是一顿抢,不抢吃不饱,可是来到咱们湖广,抢得就不那么厉害,任你来个十几万也罢,几十万人也好,都有饭吃,人啊,只要能吃饱,心肠就不那么歹毒了。”左贵说话间嘴可不闲着,总是塞得满满的,可见这桌酒肉对他来说有多难得,而且这话匣子打开就合不上了。刘刈边吃,边细心听着,不时问上几句,当问及左梦龄何时从汉口回来的时候,左贵脸色暗淡了下来,那股兴奋劲一扫而光,他把端到一半的酒碗又轻轻放下,随后叹了口气,却不说话。
“老弟有什么心事?”
左贵盯着碗里的半碗酒,呆了一会才道:“有些话也不知当不当跟先生讲。”
“怎么,你还把我当外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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