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镜最后报了80多面的样子,买的最多的是王之桢,在他看来,天下的富豪权贵大都在自己的地盘上,对这些人来说,送礼事件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事儿,这镜子简直就是老天赐给他们的最佳选择,当然也是赐给自己的,忙到这个时候,楼上虽然热闹,但是也仅限于商人们,那些军阀的代表虽然看到这些宝贝,也觉得挺有趣儿,但总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时间久了也就渐渐乏味了,好不容易挨到镜子分完了,夜已经很深了,有些人都开始打哈欠了,可商人们眼下兴奋劲儿还没过呢。
刘刈这才一脸歉意地道:“也一不小心,天色就这么晚了,各位将军可吃好和好了?”
一众武将连连称谢,刘刈笑吟吟地指着盒子里的一个小瓶子道:“今日我等备下的礼盒中,有两样礼物,除了这镜子还有一样,可是专门为诸位袍泽准备的。”
其实不需刘刈说,在座的所有人都早就看见盒子里除了一面镜子,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瓶,那瓶子做得规整透亮,难得的是只有一个拇指大小,当真是个稀罕物,要不是提前见过水晶镜,那当真也能当人唏嘘不已,不过即便如此,这小瓶子的精致程度还是让很多人叹为观止。瓶子里面是一些黄色的粉末,显然这东西肯定比瓶子金贵,左家肯定是不能做买椟还珠的生意,但就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此时刘刈也不打算卖关子了,他已经有点累了。他指着盒子里的那个小玻璃瓶道:“各位请上眼,这个瓶子里放的,乃是咱们武人最重要的东西。”
翁之琪捏着那个小瓶忍不住问道:“大人是说,这东西比水晶镜还要金贵?”
刘刈点头道:“金贵不金贵倒不是最重要的,请问将军,您说一个人的命值多少钱?”
翁之琪一愣,紧接着就明白刘刈的意思了:“难不成这东西可以救命?”
刘刈笑道:“不错,这瓶中所装的正是救命良药,名叫还魂散。”
药这东西,名字往往起得都有点夸张,就比如说十全大补丸,你说真的全吗,也不好说,但人家都这么叫的。众人听了刘刈的话,又看看手中的小瓶,心道:这瓶子甚小,里面的粉末怕是连一钱都不一定够,不论是什么良药,就这么一点点又能管多大用,就算是你用九两一棵的百年山参磨成面晒成粉,这么点下去,怕是连一盏茶的气都吊不住,还能还什么魂呢?不过这颜色看着倒也确实像是山参粉,即便如此,这么点你有能卖多少钱?不过转念又一想,今晚看到的怪事已经很多了,也没准这药有什么邪门之处,不妨听听看好了。
刘刈看了看众人的目光,说道:“一个月前,我贤弟宁南伯在外出时,遭歹人偷袭,此人是谁我就不说了,想来大家都能猜到,当时贼人在近处以硬弓重箭突袭,幸好有护卫舍身相救,替我贤弟挡下了一箭,但此人肚腹不幸被射穿,时值暑热,当天伤口就已溃烂,紧接着夜里就烧得不省人事了,诸位都是久经战阵的,依你们说,这人还能有救吗?”
一旁的郑森摇头道:“如大人所言的话,那十成十地死定了。”
刘刈道:“可这人现在还活着,而且正是此药救了他的命。”
众人闻言,就像听狐仙鬼怪一样,大眼瞪小眼,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个武将甚至直言不讳道:“大人莫不是看着天色已晚,怕我等困倦,讲故事消遣我们呢吧。”
此人话应刚落,就听腾腾腾脚步声响,一个人从楼梯口走到了刘刈身边,对那人喝道:“休得多疑,我家大人所说句句是实。”说话的人正是左福,此时的左福的伤势已经好了九成了,行动坐卧都不成问题了,只等伤口落痂就算是痊愈了。近日刘刈特地安排他来到酒楼,就是为了应对嘴上说不清楚的事儿。
那人“切”了一声,颇不以为意,那意思很明白,你当然要向着你家主子说话,但那又管什么用呢?左福见那人不信,颇为着急,他也顾不得许多,三两下就脱了自己的上衣,众人初始还不明其意,等到左福把上身裸露出来,才大吃一惊地发现,他肚子上有一处可怕的伤疤,呈三棱状辐射,赫然就是箭伤,从三棱伤口边长约有一寸,显然射中他的那支箭,箭头尺寸颇为可观,当是重箭无疑,伤疤的中心还结着黑褐色的痂,边缘已经长出了粉嫩的新肉,显然是受创不久,刚刚长好,左福转过身去,众人看到他背后对应的位置也同样是一个刚刚愈合的三棱创口。那个鄙夷的将官见了不由自主走上前去,细细察看,不看则以,看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道:“这伤口确实是新的,也就是个把月的事儿,这暑热难耐,又伤得如此重伤,就是一头牛也死定了,你怎还会活着,难道你是鬼不成?”
左福怒道:“你才是鬼!”说完又转念一想,武夫大都直言快语,说话不过脑子,此人也不是故意的,如果换做是一个月前的自己,怕也是这般模样。想到这,他收起怒意,开始慢慢讲述自己的经历,左福读书虽然不多,但是讲故事还是颇有一手,抑扬顿挫,悬念横生,不时还添油加醋,故事讲得甚是离奇,若不是见到了伤疤又有镜子做铺垫,估计也没人能信,但是恰恰是这些实证,最后又让人心服口服,不得不信。
那武将听完呆立半晌,蓦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众人大吃一惊,纷纷问他这是为何,却见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我非是为别的,只是为了自己运气不好,我本来还有一个亲兄弟,当年一同投军,前年他在济南府守城时,不幸中箭,那位置情形整合眼前这位兄弟一样,也正是暑热时节,他先是伤口流黑血,接着就烂了,流出黄水,当晚就烧糊涂了,我守了他三天,找尽了城中的名医,他们见了只是摇头,连个方子都不肯开,到了第三天夜里,我兄弟终于熬不下去了,他狠命地吸着气,生怕憋死一样,最后紧紧抓着我的手,死在了我的怀里。”说到这那人不由泪流满面,嚎啕痛哭,听得上百号人都不禁心中恻然,尤其是那些行伍出身的人,又有几个没有过失去同袍手足的经历,一些不由暗自点头,心里各自想着伤心事。
那人嚎了一阵,才哽咽道:“如果我能早认识刘大人两年,想来我那兄弟也可逃过一劫,将来手足俱全,也可在爹娘膝下承欢尽孝。”
众人心想,这人虽然粗鲁,却是一个孝子。左福也不再恼恨眼前这个汉子,安慰了他几句,扶他坐下。
翁之琪插言问道:“但不知这还魂散都有些什么功效?”
刘刈道:“不论多重的外伤,只要不伤及要害脏器,立时不死,都可挽回,瘟热疫症,也能回天。”刘刈说的这几样,都是感染症,在抗生素诞生之前,都是十有八九要死人的,他这句话虽然不长,但几乎是把八九成会死人的急症都含进去了。
郑森不禁动容道:“如此说来,这药确实是保命神物,如果有他,岂不是人人都可尽享天年?”
刘刈道:“公子所言不错。”
郑森继续问道:“此药确实无比宝贵,一瓶又可以救所少人?”
刘刈道:“若是温热疫症,这一瓶大概可以治两次,若是外伤溃烂,最多只能够一次之用。”众人一听,依然明白,对于刀枪剑伤来说这一瓶药就只能救一次命。
翁之琪道:“我江北四镇,眼下首当其冲,直面清军,大战一触即发,不知多少人要死于伤病,这神药既然有回天之术,可否卖一些到军中,也可安定将士们的心。”
刘刈就等这句话呢,他叹口气道:“翁将军说的是,只不过此药制成不易,材料世上难寻,所以么,这价钱可不菲。”
翁之琪急道:“多少银子,大人说个数。”
刘刈不说话,只是伸出了一个手指。
郑森道:“一两银子?”
刘刈摇摇头。
“十两?”
刘刈仍然摇摇头,然后道:“非一百两不可呀!”
翁之琪闻言心中一喜一忧,喜的是,这个价格也不是绝对买不起,至少自己跟亲故们是可以保证用得上的,但是也只能这样了,忧的是士卒们是不太可能用得上了。不过自己的命总是最重要的,所以总的来说,翁之琪还是喜大于忧的。他咬了咬牙道:“这东西,我们要两千瓶,不知有货么?”
刘刈故技重施,凝眉缓缓道:“眼下我手上没多少,这东西制作不易,不过既然翁将军要,我尽全力做就是,做多少我就先交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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