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话里,有一个名词叫“包打听”。
所谓包打听,即是前清衙门里衙役养的线人。他们经常出没于茶楼、酒馆等人群聚集地,留意别人闲谈中的信息。现在民国了,衙门变成了警署,这些包打听自然改成听命于警署。
我和胖老王坐在阿三的油条铺子里,我俩面前就有这样一位包打听。
这位包打听名叫孙狐狸。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烟鬼,肩不能提手不能挑,专靠给警署收风探消息维持生计。这老烟鬼混迹闸北街头十几年,街面上多一只老鼠,少一只苍蝇他都门清。
“最近有没有十几个浙东口音的人来闸北的消息?”我问孙狐狸。
“嘿嘿,没有。”孙狐狸谄媚的笑着。
“真没有?”我又问。
“真没有!我怎么敢骗杜巡长你!”孙狐狸说。
“好,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亏待不了你!”我将孙狐狸打发走了。
胖老王对我说:“这老东西,就是收到了消息也不会告诉咱!关于长枪党的消息现在能值大钱!他肯定会卖给警署的便衣。咱们这些穿制服的巡警,才能给他几个钱?”
我对胖老王说:“他不说就不说吧!平平安安才最重要。长枪党咱们惹不起,真遇上了,就凭咱这三五个弟兄们手里的警棍,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我和胖老王出了油条铺子,继续在街面上巡逻。
眼尖的胖老王突然停下,把我拉到街边的角落里。
他朝着南边指了指。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孙狐狸真在街边跟一个穿西装的人低头耳语。而后那个穿西装的人掏出几个大洋递给他。
“瞧,那个穿西装的是二楼戚探长手下的便衣。我就说嘛,孙狐狸有消息也会卖给便衣。”胖老王对我说。
“他愿意卖给别人消息,咱们也不能说啥。值钱的消息价高者得,无可厚非。咱们就别多事了。”我说。
我和胖老王继续懒洋洋的走着在街面上巡逻,半天功夫后,一名脚巡跑过来:“黄副署长有令,全体巡警警署集合!”
全体巡警集合?怕是出了什么事。
我和胖老王回到警署,半个钟头时间,全警署在外面巡逻的巡警都回来了。
黄副署长将大家集合起来训话:“听着,现在咱们已经探到了长枪党藏身在豫园坊!所有人拿好警棍,前去捉拿长枪党!”
我有些奇怪,黄副署长怎么会知道长枪党的藏身处?刚才孙狐狸明明把消息卖给了戚探长手下的便衣。抓住长枪党是天大的功劳,戚探长不应该把消息告诉黄副署长啊!
难道是戚探长手下里,有黄副署长安插的人?他手下的便衣有人将消息透给了黄副署长?
算了,想这些太费脑子。与我无关的事,费那个脑子干什么?
我私下对王胖子说:“一会儿真遇到长枪党,你和咱巡组的另外几个弟兄机灵些!长枪党真要是搂了火儿,咱们能躲则躲,可千万别逞强上去触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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