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以后,折戟滩下了场毛毛雨,春雨绵绵数天。雨晴之后,折戟滩上在冬日了枯萎的树木,仿佛一夜间焕发了生机。
两岸的垂柳抽出了嫩芽,给整个春天增加了一抹新绿,言小楼看着愣愣出神,一时间觉得,那个名字真的是美极了。
开春以后,折戟滩的几方势力联合起来,取缔了在折戟滩传承数百年的捡骨匠这一职业,作为一劳永逸的选择,他们决定在二月初二以后,在净沙江组织大规模的打捞,彻底清除河床底下的埋骨。
这些天来,阿九的心情不算很好,以前五叔曾经跟阿九说过,一个人如果在世上所有生存过的痕迹都消失了,那么他虽然活着,其实跟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试想一下,独自修道千万年的神仙大修,却没有任何的弟子、朋友、亲人,即便是修为冠绝天地,又有什么意义吗?
所以说,人们说起神仙,经常会“鬼神”连起来说,因为某种意义上说,鬼也好、神也罢,毕竟他们不算“活”。
当时阿九听的似懂非懂,如今五叔离开了折戟滩,接着折戟滩又取缔了捡骨匠人,阿九这才有些慌了,因为这折戟滩能证明五叔“活过”的痕迹,又少了很多。
所以说,阿九要或者,他要好好活着,只要他活着,五叔就不会“死”!
只是有时候,阿九也会忍不住想,在这世上,又有谁能证明自己家曾经活过呢?证明在这僻远的折戟滩,曾经有个比竹篓高一点小捡骨匠,曾经在折戟滩夜复一夜的捡骨……
阿九想到这里,不由觉得有些怕了,万一哪一天,有个举世瞩目的人取代了自己,还有人会记得阿九吗?
就在阿九胡思乱想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阿九紧皱的眉头突然间便舒展了开来,因为他相信,如果哪一天真的有个大人物取代了自己,同样也会有一个大剑仙,腰间佩着自己送他的剑鞘,跟世人说,这是他最好的朋友阿九所赠……
阿九给言小楼开门,言小楼并没有直接进门,而是习惯性地先朝着西边的那间偏房看了一眼,曾经有个女孩在那里养伤很久,只是现在她已经离开了。
“我记得,以往开春以后,你们镖局都是最繁忙的时节,有时候整个春天都见不到你的影子。”阿九看着言小楼笑道。
言小楼无所事事地耸耸肩:“今年好像有些不同,过完年以来,镖局还没接到过一趟生意。”
“世道变得,好跟以前不同了……”阿九的眼中有些失落,喃喃自语道。
言小楼听出了阿九话中的意思,拨弄着手中的柳枝,似是漫不经心地道:“折戟滩上的柳枝绿了,听好看的,你要去看看吗?”
阿九嘿嘿一笑:“你看就好了,又跟我没关系。”
言小楼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只是看看垂柳而已,跟其它的没有关系。”
之后,不等阿九拒绝,言小楼又道:“你才多大啊,活得开心一点嘛,五叔也不想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阿九一阵沉默,最后还是跟着言小楼去了折戟滩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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