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离开县衙的?”
张定文看着眼前一身水渍,官袍不整的韩良,脸色阴沉地质问。
“钱老夫子硬拽着我,我也没办法啊。”韩良表现得有些无奈。
“废物!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县令了?呸,你就是个穷酸破落户,没有本官你还在乡下刨粪呢!”
“啪!”茶杯在地砖上摔得稀碎,溅起的茶叶和茶水泼洒在韩良本就被弄脏了的官袍上。
张定文这一刻终于失去了理智,或许是蒙古人南下大事可期的兴奋,也可能是长期以来图谋县令而不得的压抑,张定文愤怒地向韩良发泄着。
韩良低下头,脸色如常,眼眸眯了起来。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好气哦。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到了晚上,眼前嚣张跋扈,自以为掌控全局随意摆弄自己命运,端着一副上位者嘴脸的人,就是一具尸体了。
一定要忍住,从穿越以来,这么多的苦都吃了,这么多的屈辱都忍了,被关押、被软禁、被侮辱,被饥饿、寒冷、孤独所折磨,都挺了过来,再忍一次。
“志潮,给我看住他,从今天开始,不许出门一步,不许见任何人。”
“是,家主。”张志潮高瘦的身形隐没在门柱的阴影中。
张定文挥袖而去,韩良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张志潮抱着刀,平静地看着韩良,问道:“很想杀了他?”
韩良忽然笑了。
“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张志潮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仿佛陷入了回忆,缓缓地诉说道:“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他是被张定文命人用鞭子活活抽死的,抬回来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好肉。那时候张定文和我都还是孩子,我是张家的家生子,要给张家世代为奴的,张定文杀我爹,不过是因为上族学的时候,先生对张定文说,‘你看这句,你的伴当都学会了’。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没找我麻烦,而是借故用很小的过错鞭杀了我爹。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学堂,去跟师父习了武。”
“后来习武有所成就,张定文好像忘了这件事,我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供他差遣,他也不甚在意。也是,对于他来说,我爹和我甚至我的儿子、孙子的命,永世永代都是他张家的,他又需要在意什么呢?伺候他的这二十多年里,我有很多机会杀了他,但是我都忍住了,杀了他,张家还是张家,我要把他发扬光大的张家毁掉,让像我这样的奴仆,不再经历我的命运。慢慢地,他开始信任我,我加入红莲教,也是为了寻找毁灭张家的机会。”
在陈述这些的时候,张志潮的脸上没什么神情的变化,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韩良默然,有时自己觉得很委屈,很屈辱,但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比你还要惨的人,惨到能平静的说出来。
张志潮拍了拍韩良的肩膀,道:“我读书很少,但以前听先生讲楚汉,韩信受屠夫胯下之耻,张良受黄石公拾履之辱,后来二人一文一武最终辅佐高祖成就大汉基业,你以韩为姓,以良为名,知耻而后勇,想必定能有所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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