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酒馆,这是一座偏远村落仅有的娱乐场所,嘈杂是这里的外表,无序是其中的规矩,嬉笑怒骂为所欲为,只要陷入其中总要留下点东西……
有人挥洒着酒水饮下空酒杯、有人醉生梦死疯言疯语、有人在拉帮结派的赌骰子、有人在参加拳击比赛炫耀武力……
角落处,吟游诗人怀抱着自己心爱的鲁特琴,孤独地歌唱着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诗曲,他陶醉且沉迷,怒骂声没有让他的语音停顿,腥臭刺鼻的气息也没有让他皱眉,依然我行我素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没有人去管他,音乐哪有众人的哈哈大笑来的动听?
酒保无奈地为每个空着的酒杯倒上酒水,他太忙了,酒馆老板在他的工作服上缝制了十个口袋,每个袋子都可以放上一瓶酒,是酒馆自家酿造的酒,也可以说参杂酒精的水……
他每天都需要在口水与口臭中穿梭,在拉扯喝骂声里游行,他的双耳已经自觉退化,眼睛与身体近乎锻炼出一种本能,那是一种预判——
谁都别想轻易地拦住我,以及顺走我口袋里的酒!
这是他唯一的消遣了,可是除了这个主观的娱乐行为,他不无绝望的表示自己为什么生来要有鼻子!?
赤膊的男人们高举酒杯呼喝,腋下浓郁的气味几乎可以拿来下酒——那些被酒精麻醉的味蕾只对这种带有刺激性的食物才有感觉。
咔呲咔呲——
这是什么味道?炸洋葱?不,不止,酥脆的食品上正在夹杂着一层怪异的液体,它在人体的口腔中分泌,拌合着酒水再经由舌头的搅拌和牙齿的咀嚼后重新汇聚成一盘新的菜肴——
呕…绝望……
酒保用最快的速度为视野里的每个酒杯倒满了酒水,直至全身上下只有十个空酒瓶,有赤裸上身的醺醉男人在他的全身上下拍打,只听到酒瓶相触的清脆声才放他离去。
酒馆老板朝他挥挥手,示意对方去后面的仓库里取货,以为倒完十瓶酒就能休息?做梦吧。
这会,吟游诗人终于回神,他拿起自己的酒杯——这是酒保路过时为他倒满的,他也没客气,十分口渴也不顾忌里面是否混入了他人的口水,心情泰然地饮下,有些苦,但是比清水有味。
日常的抒情结束了,他开始打量眼前的“地狱”,每一个人都兴奋的面目刺红,灯火照耀下那些赤裸着上身或者下身的男人更是换了一层肤色。吟游诗人并没有觉得此地有多么粗俗,早期他在追求天籁之音,在他的理想中那种声音应该高雅悠扬、放空万物的心灵、沉醉在梦幻当中,而伴随声音的词曲要能够勾起人性的信仰,要有伟大之意,也能透露辉煌之感,最重要的就是震撼!
然而他游历过很多地方,心思发生了改变,太多的同行都是在表达美好,在倾述一篇又一篇纯净心灵的纯白乐章,而我为什么要加入那个世俗的乐队当中呢,看啊!眼前的人性之音也是何等的美妙。
身在这间酒馆,他有一种凌驾众生的愉悦感,脑海中设想的乐谱愈发清晰起来,他的双眼打量着酒馆里的每一个人,注视着每一个神情,没有不极尽乖张之色的,没有!没…等等,那是谁?为什么他如此平静?
啊哈!一个矮人,小个子的种族,难怪我没有注意到。
有意思,在这个欲望的海洋里,他为什么不发泄自我,而且神情阴郁,手指不停地敲击桌面,他有些焦灼地望向窗外,似乎在等待……
吟游诗人轻笑着,酒馆确实是个碰头好地方,它是一处让秘密卷杂其中并且交换出去的情报所,但它也是一个糟糕的地方,因为总会被泄漏给旁人然后横插一手。
矮人很孤单,似乎并没有伙伴甚至是打手,他在窗外和酒馆大门处来回观望。
他刚喝完一杯酒,并不准备蓄满第二杯,酒水正在滋润他浓密的胡须,矮人喜欢这种感觉,不仅鼻尖充斥着酒精的气味,他还能舔舔舌头,从胡须中吸允些酒水。
好吧,他是没酒钱了……
吟游诗人来到矮人的对面坐下,这个座位的原主人刚刚跟身边人打赌能够打败拳击比赛的冠军,听说对方有“分肢者”的美誉,呵!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
“嘿!你想找茬吗!”矮人被吟游诗人的目光盯着不耐烦,此刻他正是心情烦闷的时候。
吟游诗人承认自己的举止会引起这位非人种族的厌烦,这种恶感自从人类逐步占据大陆的主导权以后就日渐加重了,于是他招呼酒保要来两瓶酒——没启封的酒。
“我很抱歉,请允许我向你赔罪,矮人先生。”吟游诗人将两瓶酒都摆放到矮人的面前,抬手示意对方可以尽情享用。
他得承认自己是吟游诗人中的异类,因为他喜欢挖掘故事,任何故事,哪怕被人误以为是不怀好意的恶贼。
矮人远比想象中的警惕和戒备,这或许也是种族间的矛盾引起的,他瞧瞧两旁,很多人类都去看拳击比赛了。
“我就讨厌你们虚伪的外表,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我赶时间!”矮人把两瓶酒推到桌子中间,他用的力气很小,他怕赔钱。
如果是一名女性,吟游诗人或许可以用自己年轻的外表和闻所未闻的见识吸引对方的注意,可是一位男性矮人,他该用什么样的话题呢?
“你缺钱吗?矮人先生。”吟游诗人微笑地说出自己的答案。
“…当然……呃,不,不会!”矮人有些无措,面容红润了许多,“我怎么会缺钱!我可是喝饱了酒。”
喝饱?跟我问你缺钱有关系吗?
吟游诗人愕然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他打开了一瓶酒,把两个空酒杯倒满,自己当先举起,说道:“那么,我请你喝一杯如何?”
也不等矮人回应,吟游诗人很自然地喝下一口。
在酒馆里请客的人都知道,以一整瓶酒为价,谁喝下第一口,整个酒钱都算在那人头上,所以付不起酒钱的人都按杯来买。
矮人立即向酒馆老板的位置看去,发现对方也注视到了这里,确切说是注视到吟游诗人刚才的举动,肯定的点了点头。
哈!我不用付酒钱啦!白赚!
矮人的表情立即变得开怀起来,他大方的端起自己的那杯,一口饮下了大半,满足以后,打出一个荡气回肠的酒嗝。
“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喝一杯吧。”矮人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浓密的络腮胡替他掩盖了不少,“看的出来,你我并不相识,所以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想打探你的秘密,这是吟游诗人的心里话,可是如果直说一定会引起对方的不快吧,自己这糟糕的性格实在是改不了,既然如此……
“我有一份委托……”吟游诗人有了一个主意,“不知你……”
“维罗瓦·霍恩?”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吟游诗人的背后响起,他疑惑地回头查看,顺便注视到身前矮人惊奇的目光。
“…是我,真是奇怪了,为什么今天这么多人主动找上来?”矮人挠挠自己光亮的脑门,“你又是谁?”
这是一个被兜帽和斗篷笼罩的男人,他的身材看上去很高大,不知何时走进的酒馆,背后似乎挂着什么东西让他的肩膀处突出了一大截,这个男人简单地环视左右打量着酒馆里的气氛,很多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这样很好,他讨厌麻烦。
兜帽男人从胸口的绑带上取下一卷白色羊皮纸,他丢到桌子上,说道:“我在告示板上看到了你的委托,你的伙伴失踪了,我需要知晓细节……”
“哈哈——”矮人一时间开怀大笑,他激动地猛拍木桌,砰砰作响,“终于有人愿意接手这个麻烦了!”
他忘乎所以地抄起酒瓶倒满了一杯酒,朝着兜帽男人推去,“来吧朋友,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吟游诗人知趣的坐到一边,他原本的位置留给那个神秘男人。
男人应允坐下,兜帽掀到脑后,一头苍白的长发映入众人的眼前,至于相貌,一言难尽。
“等等,这双眼睛……”矮人的神情惊愕,“我听说过,这种跟猫一样尖细的瞳孔……”
“猎魔人!?听说他们可以为了钱做任何事……”吟游诗人刚接上话,立马注意到白发男人望过来的眼神,“啊当然,他们也总能让雇主‘满意’……”
被冠以猎魔人的白发男人没有理会吟游诗人的调侃,他摊开桌子上的羊皮纸,紧盯着矮人的双眼,轻声道:“你与自己的伙伴在山里走丢了,而你为此愿意花费二千比赞特找到他们……”
白发男人的语气顿了顿,继续道:“你说的是真的?”
吟游诗人一瞬间转过头去,那个非人种族竟然有这么多钱!
比赞特,是柯维尔和波维斯的流通货币,如果需要到他国使用,就只能在指定的银行进行兑换。
矮人的面色有些尴尬,他想喝点酒却发现杯里早已经空了,他只能挠挠自己的胡须,用一种含糊不清的语气说着:“这个钱…就是随便……我…那个哈哈……”
猎魔人拒绝这份幽默,他不发一言一语,冷漠的注视着矮人。
“好吧,我其实没有一个子,不过——”矮人的语气很快,或许他真的很需要帮助,“我可以交换,用一个消息,一个神秘的传说!”
猎魔人把兜帽戴起,不过他的动作很慢,他在给矮人一个机会。
吟游诗人很捧场,他很感兴趣到底是什么内容。
“传说?”吟游诗人问道。
矮人瞥了对方一眼,猎魔人已经要起身走人了,他急忙招呼道:“等等!!那可是一个大宝藏——”
着急之下,矮人特有的大嗓子在屋子里回响,渐渐的,整个酒馆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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