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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州客栈上房内,姚御医照例用药汤泡过了脚,丫鬟端着水盆出去了,他拿了本医术,斜斜靠软榻上细读。这是白日里他用草药学典籍和杨子熙交换所得解剖概要一书,
翻了几页,姚御医越发爱不释手。这书对人体内部构造详解十分清楚,他当年学医时候曾翻看过不少官府备案仵作手记,相互对照着,姚御医发现这书上内容既系统,又详,简直比那些历年来仵作经验记录强百倍!
门被敲了两下,姚御医还未发话,便被推开了。
冯太监迈步走了进来,姚御医眼中飞闪过一道厌烦,但很他便堆起笑容,起身道:“这么晚了,公公还未睡下?”
“洒家如何能睡得着呢?”冯太监怪腔怪调道,“姚院判莫非是忘记了圣上嘱咐了,怎地今儿说话做事都不经脑?”
姚御医皱了皱眉,强压下心头怒火。太监冯炳樟是秉笔太监徐永志倒台后,由内阁首辅左宜仁提拔上来。身为左宜仁班底,冯太监却也得到了圣上赏识,可见他是个长袖善舞,惯会左右逢迎家伙。
宫里人都知道,冯公公对上和对下那是两张脸。他献媚时候奴颜婢膝模样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可傲慢跋扈起来,那也很是肆无忌惮。
就好似当下,再怎么说身为御医院院判自己也是正六品京官,冯太监不过才从六品,可他一路上摆款拿乔,就仿佛是负责押解监军,而不是配同伴当。
或者真是押解也未可知?
姚御医心中一动,不觉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我等此行来只有一个目!就是要接手禹王爷治疗工作!”冯太监八仙桌边坐下,径自倒了杯茶边喝边道,“圣上如今就剩齐王和禹王两位叔伯了,旁亲人都已经不世了。北面传来消息。说是齐王中年丧子,思念成疾,人只怕是不行了,禹王爷我们就得看顾好了。可不能再出意外。”
姚御医点了点头,闷不做声对面坐下。
“仁和堂不过是个刚成立一年多小医馆,又是乡下地方出来人,如何能和御医院相比?禹王爷当时是突然遇袭,不得不就近治疗,这才来了仁和堂,如今伤势既然已经控制住了,合该就由御医院接手,姚院判您瞧,这理说对不对?”
当他是傻子吗?什么圣上只剩下两位叔伯。不能再出意外?这话说了骗鬼呢?!圣上生下来之前,齐王和禹王就已经出京就番了,对从未见过面叔伯圣上能有啥感情可言?何况这两位叔伯还有篡位问鼎实力?
禹王实力不明也就罢了,齐王爷可是北地铮铮带兵王爷!他麾下大军可不比京都皇城司那些个绣花枕头!可是与大夏人连年打拼出来铁骑!
圣上年岁尚小且不说,当政内阁首辅左大人意思却是再明确没有了。这两位王爷是早死早超生!而接手治疗不过是为了将禹王爷小命攥手里。
可这事谁都不会挂嘴上明说,毕竟圣上还要顾念自己名声,普尚未没几年便将自己叔伯给害了,这名头恐怕圣上也是不肯担。
而姚御医很清楚,自己便是被推出来做这脏活人。
瞥了眼冯大太监,姚御医一阵心凉,莫不是那家伙眼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吧?
自己接手禹王爷治疗,若是禹王爷其间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只怕也得掉脑袋!即便死因追究不到他身上,圣上和左大人也是不会留下任何知情人性命!
想到此处,姚御医心中一阵悲愤!他怎么生生便踏上一条死路了呢?
想到家里儿孙,姚御医突然胸中燃起股勇气。他面无表情开口道:“可只怕仁和堂不会轻易将禹王爷交出来啊。至少禹王爷本人就不愿意。”
冯太监微微一窒,被他这话堵难受,今儿白天医馆时候,禹王爷就明确表示,仁和堂杨小神医医术很好。他恢复情况不错,完全没必要劳烦御医院姚院判出手。
“那仁和堂有什么资格扒着不放?我们可是有圣旨!”冯太监掐着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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