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堂上,宋江请诸位父老、众兄弟家眷各自回屋,自己与吴用、朱武、闻焕章复回密室商议,公孙胜去了自家静室推算。
吴用叹道:“卢员外这一去必遭囹圄,吾料梁世杰不惟私仇,多半是凭蔡京之意,解得个梁山‘副贼’去献俘阕下,以期免罪复官。”宋江道:“若果如此,卢员外目下性命倒暂且无忧,怎地想个法子,使卢家先人灵骨得还,复保得卢员外无事?”吴用道:“还是老办法,半道劫之!”
闻焕章道:“我还是修书告知张叔夜,使之能先看觑卢员外,再解卢员外上东京。”宋江作一揖道:“先生肯出手,是卢员外之福,宋某代卢员外谢先生。”闻焕章忙起身还礼。
朱武道:“此次劫人,用不着大队马军,以免梁世杰见事绝望,铤而走险,索性一拍两散,道上加害卢员外。”
吴用道:“此已在小生肚子里了,此次劫救,需用着‘围、追、截、堵’四字:此去东京,北路不通。梁世杰不走西路、南路,便是走东路绕远。武松、燕青已派,再派杨雄、石秀,四人用之于‘围’,出其不意杀出。一旦围攻不成,让燕青飞鸽传书,使花荣、张清堵之于西路、史进堵之于南路、董平堵之于东路。不管其走西路还是南路,戴宗使个‘神行法’,携刘唐、李逵、樊瑞、鲍旭,用之于‘追’,不让走脱。命阮氏三雄现下船出水泊,沿广济河直至合蔡黄河渡口,于那西路候着,用之于‘截’。截之不成,花荣等以逸待劳,早在彼地等他也。”宋江闻言大喜,即按此分派不提。
且说卢俊义乘舟,至朱贵酒店水阁旁登岸,命驾舟小喽啰回山。进了酒店,伙计忙出来,卢俊义要了一匹寻常草黄马,问道:“此马能自行走回?与路无碍否?”伙计道:“能哩,老马识途嘛。在这地面,哪个敢打俺大寨马匹主意?大头领望安。”当下殷殷扶卢俊义上马,用抹布一抽马股,那马直纵出来,朝济州城奔去。
这几个月来,济州城内外好不热闹:先是河南河北节度使王焕、中山安平节度使张开、琅琊彭城节度使项元镇与八十万禁军副总教头、右义卫亲军指挥使周昂四个剿梁山败将,领着一队残兵铩羽来投。不敢去枢密院复命,驻扎在济州城外挨延,只说等高太尉来时再一同回京。一应军供,自是济州府开支。
接着来了高太尉之子高衙内,人未进城,便使个人来传,要太守去南门外置香案接旨,张叔夜自是携济州府一班官员去南门外跪接。只见一匹驿马上驮一个摇头晃脑的纨绔,身后跟着一帮子驾鹰牵狗、提笼执鞭的小闲并一车歌妓舞娘而来。这衙内下马,宣了旨意,便一迭声要张叔夜派人去梁山接其父回。
后又来了蔡太师女婿梁中书一行,随后亲兵左右护卫,押着辆辕车进了南门,篷下堆满坛坛罐罐。张叔夜心内颇为鄙夷,认定是沿途搜括来的金银珠宝——此一节倒是张太守猜错了。
见来的皆是上官亲属,张太守不敢怠慢,自是好酒好菜招待。两拨随员兀自吆五喝六,要吃要拿,倒把个济州府衙搞了个鹊巢鸠占。
这济州知府张叔夜,字嵇仲,平素为人忠厚,居官清廉。为触犯蔡京,数度遭贬,现以徽猷阁直学士身份知济州。城外败军费用,倒也罢了,尽取府帑度支,为有账可查。这两批不速之客,只得以家私对付,又不肯骚扰民间,只怕住得日子长了,不免内耗上来不好招待,思之便觉烦躁。
次日,梁中书请张太守会于府衙,旁一瘦皮猴模样的道士自袍内取出一函,道是太师亲笔,要太守派人送给梁山泊二当家卢俊义。张叔夜欲待问时,见这道士三角眼闪露凶光,梁中书脸现不耐之色,顿时想起已触蔡京多次,这次不必多事,遵命办了就是。当下唤来一个干办,令快马送信去梁山不提。
第三天晌午,梁世杰与张叔夜正在府衙谈起高俅征剿梁山三次败绩之事,只见大门口一步三晃进来了花花太岁高衙内,口称:“梁相公有礼、老公祖有礼。”张叔夜不等其开口,便道:“衙内,令尊大人之事,吾奉旨岂敢怠慢,前天已派人直接上梁山去探视,现人未回,想必过几日必知端的。”
高衙内笑道:“老公祖办事爽利,还有啥子信不过哩,此事不急。今个儿我做东,自家中带来几个舞娘儿,给梁相公、张公祖及各位军爷助个酒兴。”说罢,也不等张叔夜回言,顾自拍了下手掌,应声从门外婷婷袅袅走进五个丽人来,嫣红姹紫,一字排开。
梁世杰笑道:“衙内果然好兴致,也罢!张大人,索性请诸位将军一齐来,咱们边喝边观太尉府上妙舞如何?”当下命人去请王焕、张开、项元镇、周昂及李成、闻达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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