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济州府西门外官道上,梁世杰等见那舞娘竟怀绝世武功,直比看武松突然倒地还要吃惊,尽皆目瞪口呆。只听那高衙内拍手笑道:“哈,若无有‘血莲生香”玉娘子陪我护我,鬼才来这个梁山贼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鬼地方!相公大人、诸位军爷,都看走眼了吧?方才那个踢腿,才叫‘步步生莲’,血莲!”
见武松倒地,郭京指挥中段护车两侧军士,齐齐用刀枪逼住。前头梁世杰、王焕、项元镇、周昂,后段李成、闻达登时一齐赶来。武松虽是中毒并要穴被创,但一颗心活泼泼地丝毫不乱,只感无力,当下盘腿趺坐运气。不一刻,喷出一大口鲜血,散落地面,恰成朵朵莲花之形。
梁世杰刚命军卒下马来绑武松,忽见后队大乱——只见一人,一袭黑衣短靠,墨绿头巾上拜插金花,仗一口刀,砍瓜切菜般自后杀入。跃纵之间,军卒纷纷中刀落马,自是那浪子燕青到了,堪堪已杀至卢俊义囚车旁。梁世杰道声“不好”,急喝李成闻达:“快地挡住,莫让他劫了卢贼囚车!”两将赶紧回马,反被乱兵所阻。
燕青这时砍开囚车,扶出卢俊义来。卢俊义甫得自由,一舒筋骨,只是全身重锁铁链,大显累赘。郭京喝道:“乱枪戳死卢贼!”几个军卒不知好歹,果真来戳。卢俊义大喝一声,用手链绞住枪头一扭,当下立折,枪头四下激射,插入周围军卒胸腹,登时倒了一片。余者见了此等威势,哪敢再动?
卢俊义站定,朝梁世杰喝道:“让他们四个回去,某随你走。”忽地一个身影如鬼魅般飘来,瞬间朝卢俊义连下七八道杀手,卢俊义带链一一化解,正感吃力;迎面又飞来白晃晃一条带子,隐隐闻到一阵异味,知是毒粉。当即转头深吸一气,一口朝那偷袭之人喷出,只听“嘤咛”一声,那人软软摔倒,自是那“血莲生香”玉凤凰故伎重演,反自身受。
这时另一辆安车下来四个女子,正是那四个舞娘。两个抬起玉凤凰回车卧倒;两个扶起那破车内的高衙内,一同挤上那车。
梁世杰一时感到手足无措,只管叫道:“卢俊义,汝快快就擒,吾放他们四个走!”燕青大叫:“不行!哪个敢上!”挥刀站于卢俊义身前。卢俊义推开燕青,一路铁链叮咚作响,缓步走向武松。四周军卒为他气势所夺,纷纷移开刀枪。见武松兀自困顿,卢俊义蹲身,用掌按住武松后心,助其真气周天运转。
一时武松睁开双目,道声:“多谢员外!”卢俊义摆手微笑,复走向东侧草丛,一路拣起武松那两把雪花镔铁戒刀与石秀斩马刀。这时杨雄已为石秀包扎好腿上创口,卢俊义把那斩马刀交于石秀,垂泪道:“兄弟何苦,这般拼命!”石秀泣道:“小弟无能,不能救出员外!”
卢俊义看着两人道:“有一事,甚是对不住两位,那日军师举荐,由石秀担军政司之职、杨雄执掌总刑堂,是某指出两位不足,不能当之。”石秀道:“我岂是那军政司的料?此生只愿追随员外左右,十分好了!”杨雄也道:“总刑堂一职,武二郎是众望所归,兄弟心服口服。”三人说罢站起,执手纵声大笑。道上王焕看了,感佩不已。
卢俊义旁若无人,复自走回。燕青忽地引吭,高唱道:“爷爷生在梁山泊呀,不怕王法不怕官那。好汉济州走一遭哇,麒麟回山——”不觉哽咽,脸上涔涔落下泪来。卢俊义递过武松的那两把戒刀,见蒸青拭泪接过,便迳自登上囚车。
李成闻达过来,亲自砍了道旁几株碗口粗细的榆树,削去枝叶,钉上被燕青砍开的囚车缺口。这里梁世杰命一军卒回济州府,告知张太守,来人掩埋张开及多个军卒尸首。
那里杨雄背着石秀、燕青扶着武松,兀自一步三回头,缓缓而行。卢俊义含笑目送四人走远,回头朝梁世杰淡淡道:“走吧。”
四周暮色渐渐低垂,头顶上群鸦盘旋,远处有一鸽子,翩翩向西飞去。梁世杰见天色不早,当下问身侧项元镇道:“项将军节制琅琊、彭城两地,这山东地面自是熟悉。吾来时走的却是南路,现若走西路,前面是哪个县治?”项元镇于马上拱手道:“向西便是郓城县。”
梁中书道:“这个郓城,可不是那梁山贼首宋江老巢?这贼近日破州劫府,连下三郡,怎地不取其桑梓之地?”项元镇笑道:“怕是‘兔儿不吃窝边草’之故?”梁世杰道:“也不光是这贼,那山寨军师,据闻也是郓城人。此人诡计极多,不取此县,自有深意,倒要多加小心。”旁边周昂一提金蘸斧道:“管他是龙潭还是虎穴,今日也要闯他一闯!”
项元镇道:“西路去京,本来只需在郓城合蔡镇下船,便可沿广济河直达东京郭外东北之咸通门。叵耐近年被梁山贼寇占了这济州一段上游,致使漕运、货旅不通,哪里还有往返东京船只?此河与黄河相交于合蔡镇,我等一行,需于合蔡渡河,取曹州大道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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