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梁山忠义堂上,当晚摆酒设宴,给王焕压惊。席间,宋江唤出病大虫薛永、金钱豹子汤隆两个,对王焕道:“这两个兄弟,与王老将军颇有渊源。”王焕听得,便站起问起姓名。
薛永道是河南洛阳人氏,王焕听得是亡妻故里,心里便生三分亲近。后又听得其祖父为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因恶了同僚,不得升迁。后子孙流落江湖,靠使枪棒卖药度日。当下惊问道:“你祖父莫不是唤作癫大虫的?那年在延安府军营,酒后闹性,打了上官,被告到老种经略相公帐下,至受军棍的薛举薛统制?当年与咱正是同帐为将!”薛永道声“正是!”忙又跪下,行了后辈之礼,王焕扶起。
汤隆道其父名叫汤振阁,打铁出身,遭际老种经略相公,专供军前打造马蹄铁使用,后被老种经略相公抬举为延安府下属一知寨。王焕大笑道:“可不是那烙铁头汤振阁汤知寨嘛!怪道像!你父子俩个一样,鼻子上开一条大路。”说罢,众人一阵欢笑。
这里三人所说的老种经略相公,自然还是那延安府的种谔。而所谓”鼻子上开一条大路”,即山根塌陷,俗称“马鞍鼻”是也。后周王朴所著《太清神鉴》称之为“六贱”之一,主为供役者。
当下王焕大喜,道:“两位贤契,咱倚老卖老,做得个长辈。今日没啥见面之礼,异日有暇,咱爷儿仨切磋下武艺枪棒如何?”汤隆忙也跪了,道声“谢过世伯”。邻桌头领也尽有来道贺者。
这薛永、汤隆两个,虽地煞内排名偏后,一个八十四位,一个八十八位,但本事不差。汤隆现为山寨军械主管,监督打造一应军器铁甲,位置重要,前文已表。现单说这薛勇,不似其祖那般属一勇之夫,而是颇富心计,亦宋江心腹之人。
当年宋江刺配江州,路过揭阳镇,恰好薛勇也在镇上当街卖艺。因未曾拜得穆家兄弟码头,无人敢于打赏。宋江看后叫好,并赏银五两。薛勇于是感叹:“这五两银子强似别的五十两,自家拜揖,愿求恩官高姓大名,使小人天下传扬。”
此虽是江湖口吻,当也发自内心。那时资讯不发达,新闻时事靠口头相传,途经一是勾栏瓦舍、茶楼馆驿;二即走街串乡的卖解艺人。昔日柳永新词一出,有井水处皆歌之,靠的便是勾栏传唱,因其喜流连勾坊,与妓交好故也。而宋江“仗义疏财”之名达于天下,大半也靠这些个江湖人随处传诵,故见着便给好处。当然,也不排除宋公明扶危济困、喜结好汉之个性。
后薛永与宋江结成患难生死之交,随之上了梁山,与陶宗旺监筑城垣雁台。排座次时,位于其徒通臂猿侯健下,亦无怨言。
这梁山忠义之名,后人多有道“不纯”者——说宋江各种腹黑虚伪;言吴用各种机诈权谋。但对其“八方共域,异姓一家,不分贵贱都一般儿哥弟称呼”一节绝无疑意:宋江自然呼燕青为弟、后朱武诚心拜樊瑞为师、李应杜兴弃主仆名分,称呼上能上能下,毫无芥蒂。即人人在意之山寨位次:百二十回本中邹渊邹润叔侄倒置,朱贵朱富兄弟互换亦无不可——此或是作者及传抄者笔误,不是宋江故意为之。
当下宋江大笑道:“天下直这般小法!吾先以为你们三个都出自老种经略相公门下,怕是有些渊源,不想真个还有世交之谊。王老将军,这两个,你收为徒弟也罢。”三人自是拱手受命。宋江这手,一自然是以世交之谊笼络之,二者也可把王焕于控制中使用也。
次日,宋江、吴用使人去东昌府召回张清。又召王焕于密室,说了幽州一应现况,王焕请缨愿往。至晚,张清到后与王焕见礼,王焕说起败高俅时,张清以飞石先后打伤王文德、梅展、丘岳,并助呼延灼生擒韩存保等战事,两个一起大笑,顿时结成忘年之交。
吴用即命王焕主将,张清为副,王焕力辞。吴用乃转任张清为主,王焕副之,另带薛勇,前去幽州。戴宗要去找东路军解氏兄弟,亦随之同往;吴用又让燕青取来一鸽,命戴宗交于朱仝使用。
张清这一去,倒遇宿世因缘:一夜于驿馆忽梦中授艺,教一美女唤琼英的飞石之技,醒来相思成疾,水米不进。戴宗回山,携安道全下山医之;戴宗随即施法,带王焕、薛勇先去幽州。
张清愈后,与安道全依梦中所指,化名全灵、全羽,混入襄垣。呼延灼兵出东平府,尽起梁山北路大军,与张清、安道全等里应外合,灭了僭称晋王的河北田虎。张清得娶琼矢镞仇琼英为配,谐往幽州,“没羽、矢镞”夫妻联袂,大显神威。此是后话,表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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