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东路河间府治,一座衙门朝南大开,门口两侧石狮子,朝里扭头相向。衙前照壁外,悬有一虎头铜牌,上书:“大宋领枢密院事太师楚国公在此,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字样,不时有文官武将在旁边下马桩前下马落轿。
壁后正中一条甬道,直通大街。临街一座雕梁画栋的木牌坊,上有“威震燕赵”四个青底黑字。左右各一吊斗旗杆,挂有两面竖旗,字号分明:左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童”,右为“招讨燕云平北都元帅童”。
穿过大门望去,庭院内两侧古柏参天,郁郁葱葱。仪门内广庭甬道两边,五步一个卫兵站立,一直沿至正堂台阶。甬道上,一个穿一品文官服的官员正在向内走着。甬道尽头处五级石阶上,便是那主署正堂,但见重檐九脊顶,高六丈余,宽七间,进深六间,飞檐斗拱,甚是巍峨。大堂正中悬有“河间府正堂”匾额,现暂充童贯行辕之用。
匾额下,一张雕螭黑檀大案桌,桌后高背黑檀椅上,端坐着那个统军大帅童贯。只见他头戴凤翅盔,大红缎锦帅袍下,露出半肩黄金锁子铠,神情俨然,面色威严。这时,一个旗牌官进来跪禀道:“禀大帅,蔡监军前来。”童贯下椅出迎。
进来的正是蔡京长子,时任河北河东路宣抚副使、监军的蔡攸。此人自少便善于钻营,道君皇帝赵佶还在做端王时,蔡攸在东京裁造院作监守。每次进院,都能碰上朝臣退朝,便算计好时辰,垂手恭立门前以候之。
赵佶见多了,便问左右,答是承旨蔡京之子,便对其深有好感。及践祚,赐时为鸿胪丞的蔡攸进士出身,迁秘书郎、集贤殿修撰,参与编修《国朝会要》,不久升至枢密直学士。蔡京入相,加蔡攸为龙图阁学土兼侍读。时侍读皆为博学之士,只蔡攸不学无术,人多鄙之。
道君初置宣和殿,又任蔡攸为宣和殿大学士,不久改授武职为淮康军节度使。后历任开府仪同三司、镇海军节度使,加少保衔。其与王黼两个,善于在道君前插科打诨,以优伶自许,并时诱皇帝外出游狎。
此次与童贯征伐燕云,以为勋业立等可就。入宫辞陛时,见两美嫔侍于道君身侧,蔡攸跪请道:“臣成功归,乞以是赏。”道君笑而不罪,其受宠如此,童贯深忌之。
当下蔡攸施一礼道:“见过枢相大人,哦不,是见过太师大人。”童贯赶紧正色道:“蔡少保何出此言!令尊大人才是当朝唯一太师爷。咱这太师之号,为圣上隆恩,不得不受耳。”说罢两人相视干笑。
童贯命坐,蔡攸告座后又道:“老种白沟河初战大败,幸得王焕部将叫甚么云天勇的所救。这个王焕,前随高太尉征剿梁山贼寇失利,不敢回京述职,此地怎地突然有部将路过?听说枢相大人数次召见,也推却不肯受赏,此皆大可怀疑者。”
童贯道:“据种师道言,此路军马是王焕西军旧部,军败后奉王焕之命先回转防地,这个倒不用怀疑。只是这个不肯受赏,倒有可疑!”当即自后堂宣来一旗牌官,命传令种师道:速领云天勇等来河间府大帅行辕,违令者军法从事!
忽门外有军官来报:“河南河北节度使王焕率部将云天勇,前来拜见大帅!”蔡攸闻之一愕,童贯呵呵笑道:“我说监军多疑了吧?这老种尽管老迈庸怯,然也不会被人轻易所惑。”当下命传进堂来。
一时王焕与云天勇进来,礼见毕,童贯命王焕坐了,那云天勇站于王焕背后。
王焕前在西军,童贯自是识得。自两人进来,蔡攸一双眼睛便如针一般一直打量王焕身后的云天勇,若有所思。忽地开口直直问道:“这位想必是云天勇云将军了?怎地有些面熟,似在哪里见过?”童贯这时也看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一只手微微颤抖着指着云天勇问:“你……你果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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