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五走出厕所后,独自留在女厕里的刘醒一又累又怕,昏暗的光线下,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蛆虫啃食和苍蝇振翅的声音,在充满粪围的环境里,她甚至不敢用力地呼吸喘气,心口一直砰砰乱跳,就这样默数过了五分钟才敢探头出去,外面天色近晚,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啥异样便快步走出重阳宫,往大门左边望去,马路对面果然有辆摩的在等客,她走过去,轻声对司机说要去祁村,司机二话不说,递了个摩托头盔给她,很快摩托车点火排出一阵黑烟,载着她一溜烟就没影了。
二十分钟后,摩的把刘醒一送到了公输堂,外面看上去就是被四周的普通村屋围绕起来的不起眼的一座高墙大宅院,正在围蔽修复工程中,大门紧锁,一张写着“国宝单位,尚未开放”的告示贴在门上,司机递了条钥匙给刘醒一,说:“晚上这里没人很安全,这是侧门的钥匙,先住一宿,明天早上会有人来接你。里面有干粮和水,切记不能点火!”
刘醒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那人说完话就开着摩托直接走了。刘醒一开锁推门走进围蔽起来的公输堂,发现高大的围墙里面其实空荡荡的,除了稀疏的草木,只剩下孤零零一进天宫楼阁,从外面看是普通硬山式木建筑,踱进殿堂,刘醒一才发现里面富丽堂皇,抬头便是层层叠叠的楼阁相连,繁复精巧的佛龛、角楼、斗拱、藻井和各种刘醒一喊不出名字的木建筑结构,各式精美细致的透花隔扇雕刻遍布其中,更别提那些栩栩如生让人眼花缭乱的仙草花卉和人物彩绘了。
刘醒一心中啧啧称奇,绕着天工楼阁慢慢观赏了两圈,又仔细研读了讲解牌上的说明,这才对公输堂的历史渊源和艺术价值有了大概的了解。
公输堂原名源远堂,创建于明永乐年间,历时十一年才建成。源远堂曾经是白阳三会的法堂,又是供佛的礼拜殿,原有佛像一百多尊,古时又称万佛堂,它是目前全国仅存的天宫楼阁式古建,是集建筑、彩绘、雕刻于一身的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了可疑的轻微脚步声,刘醒一连忙屏住呼吸躲进黑暗的角落里,紧张地盯着殿门,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披着满身皎洁的月光出现在门口,额头一缕金毛迎风招展分外妖娆,正是王五这小子。
他停在门口轻轻叫了声:“姐,我回来了。”
刘醒一激动地起身迎了过去,拉着王五的手在月光下彼此打量着对方,她俩其实分开还不到半小时,却好似久别重逢的故人,千言万语涌上喉咙,一瞬间却无从说起。
还是王五先打破了僵局,他张口问刘醒一:“吃了吗?”
刘醒一这才回过神来,奔波了大半天,别说吃东西,连口水都没喝,恐惧感仿佛能饱腹充饥似的,身体分泌的肾上腺素让她忘记了劳累和饥渴。此刻王五这说的三个字就像是重启密码似的,激活了刘醒一的正常生理机能,顿时觉得又累又饿,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愿再动弹。
王五取来干粮和水,拉着刘醒一两人坐在殿门口的门槛上,狼吞虎咽地消灭了面前所有的食物,然后身心愉悦地躺在公输堂的大殿地板上,安静地望着殿外的星空和殿内的穹顶发呆。
头顶大殿的沥粉贴金彩绘色泽鲜艳,仰望上去如花海繁星,又似蜂房壁画,奢华神秘至极。
刘醒一忍不住赞叹:“考古界有这么一句话:地下文物看陕西,地上文物看山西。我原本只知道山西有不少精美的木质古建筑,没想到在陕西也有幸一见。真美呀,脑海里仿佛还能看见几百年前的工匠在这里辛勤地分工创作:刨木、雕刻和彩绘……”
王五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公输堂,这名字应该是用来纪念木匠的祖师爷鲁班的,两千多年过去了,如今建筑工程界的最高荣誉还是叫鲁班奖,真算得上是流芳百世了。”
这话题成功引起了刘醒一的兴趣,她问王五:“小五儿,你听说过达芬奇吗?”
“嗯,知道,好像是国外一个很有名的画家,画蒙娜丽莎那个,对吧?”
“对,你一说到鲁班,我就想起了达芬奇。他俩太像了,都是千年一遇的天才和发明家,虽然两个人生活的时代相差了接近两千年,但是在历史背景、人物生平、技艺涉猎领域和发明创造力方面都有很多共同点。”
“真的吗?一个中国木匠和一个外国画家,会不会是投胎时填错了国籍,或者用现在的话来说是穿越了,哈哈哈。”
“真的,先说姓名吧,大多数人都听说过这两位天才,但极少有人知道他们的正确名字,达芬奇的全名是列奥纳多?迪?皮耶罗?达?芬奇,达芬奇其实是指他的出生地佛罗伦萨的芬奇镇,迪?皮耶罗是指他是皮耶罗的儿子,列奥纳多才是他的本名。”
王五一拍额头:“额滴神呀,这洋名字真心记不住也不想记,我还是将错就错错到底吧,就念达芬奇算了。”
“至于鲁班,称呼就更多了,公输般、公输盘、班输、公输子、鲁盘、鲁般,其实他姓姬,氏公输,字依智,名班。只不过因为他是春秋时期鲁国人,后人习惯了称他为鲁班。”
王五听得头脑发胀,连忙求饶说:“好好好,打住吧,姐,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唉,像这种咬文嚼字的话题,看来还是要靠摩西哥来陪你聊。”他突然觉得说漏了嘴,赶紧收住口。
刘醒一突然听他提起李摩西,心头一紧,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不语各怀心思,陷入了一团诡异的安静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刘醒一开口问王五:“小五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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