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两位官差,王猛思索了一下青州流民之事。在他想来,安置这两三千人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县令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莞尔一笑又想,管他呢,只要没有查到自己打劫的事就没什么所谓,倒是不知道那管黑豹的妻儿是不是在这批流民中,明日定要去寻找一下。
竖日晌午,王猛带上彪子一同去往县城。
现在的幽幽谷已被官府疏通干净,两人路经此地之时,也只是在那打劫之处多看了两眼,并无停留,经过王猛多次告诫,但凡是和打劫案有关的任何事物,他们几人都很自然的回避着。
……
很快来到县城,一看之下,两人也是吃惊不已,两三千人,听着没什么概念,现在看上去却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三五成群的或坐或站,围住了大半面城墙。
这群人大都是些青壮年,想来老弱病残者已是永远的留在了路上,只见他们无一不是神情木然,眼神迷茫。是啊,他们已经身陷绝境,他们已经走了太多的路,这里没有活路,他们又能去向何处呢?
此情此景顿时令王猛心情十分低落,感叹道:世道如此艰难,百姓真是悲惨不堪。又叹这人性,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失败就越是麻木,越是贫困就越是无力,尤其是在身旁有人和自己一样身陷困境之时。无力抗争,无力改变,对周围的一切越来是麻木不仁,还一面想着:看吧,他们不是一样吗?大家不都是一样吗?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王猛收拾了心情,回头看到彪子也是呆立原地,是啊,面对此情此景又有谁能不动容,但这世间有太多的苦难,太多的悲惨,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又能改变什么?算啦,还是不去看,不去想了吧。
……
两人来到城门口,这里把守着百十人的兵卒,看来是为了专门迎接那些村长而开了城门。
“干什么的?”一个领头的校尉呵道。
“在下是大王庄里魁,特来县衙议事。”
“令牌”
王猛将令牌递于这人。
“恩,进去吧,你呢?”
“他是与我一同来的。”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让他回去吧。”
想来也没必要让彪子进去,王猛便自怀中掏出那枚犬牙递于他,也不言语,径自走了进去。
……
县衙大堂。
此时已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是各村的里魁,众人互相寒暄着,小声议论着,想来谁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王猛走进也没引起什么反应,可能都把他当县衙里的什么人了吧。抬眼四望,发现这些人都是些老人或是中年人,更有几个颤巍巍的像是前几日的褚老头,王猛在里面就像个毛头小子,好在没人在意到他,也就在一旁不显眼处默默的站了。
又是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把原本宽敞的县衙大堂也撑的有些拥挤,大堂里并未准备什么案几,所以大家都是三五成群的站着。
时近正午,有个主事站到了大堂之上:“既然本县九十八个村子的里魁都到齐了,那现在就有请县令大人,开始议事。”
……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都抬眼向堂上看去,只见大堂一侧走出一个年轻人,看样貌也就二十出头,比起王猛要白净、文雅许多,一眼看去,分明就是个富家公子。只是现在穿着一身县令官服,挺拔地站立在堂案之后,颇显得有些威严。
“诸位大人久候了。”年轻县令微微拱手道。
“相信诸位已然看到,无需本官多言,近三千流民已达本县数日,百姓凄苦,本官见之,甚为不忍。想他们也是我大汉子民,本县理应救助,奈何库无余粮,有心无力啊。今日召诸位前来,还望诸位为朝廷分忧,上不负皇恩,下不负黎民矣。”
众人听得此言开始议论纷纷,一人拱手拜道:“回禀大人,不知大人意我等何为?”
“本官意欲分而治之,我等上下同心,共同救助百姓。”
见众人还在等着下文,就干脆道:“本县共有九十八村落,无论大小,每村召领二十流民,凡多救助者,本官亦有奖赏。”
此话一出,堂下顿时热闹了起来。
要说这人啊,其实智力上并没有太大差别,之所以有愚昧、高明之分,那主要是因为见识不同,信息不对等。同一件事物,他见过做过,自然就显得从容淡定,处理起来也显得高明;而另一个人没有见过做过,自然就显得陌生狭促,处理起来也就显得愚昧。若是同样处理一个村长见识范围内的事情,不管是县令还是郡守哪怕就是皇帝,也不见得有一个里魁处理的高明。
这也是为何人们都讲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多经多看,触类旁通,有了足够的见识,也就有了高明的处事能力。
一众的村长或许对县衙的宽敞高大有所艳羡;或许对皇恩浩荡、国家大义表现的有些呆滞。但是对领走二十名流民这话是十分警觉的,因为吃饭活命的事,是在他们见识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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