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将鸡汤往老实诚家灶台上一放,面无表情的叫了一声“老于叔”,见后者看清来者,也不搭话,扭身边便走。
至于老实诚内心有多少个疑问,之后村民有什么小心思,这些都与他无关,若不是母亲扭着(和谐)子,他断然是不会踏入这家门的。
顺子在前方向东走,老实诚端着鸡汤在后面追。
不少村民得见这一幕,纷纷驻足指指点点,低声窃语几句,两人都没有搭腔的驾驶,仿佛是看老子在追儿子。刘兰英别看是丧夫的寡妇,心气高的很,能让她放下身段,老实诚可能是真的要出人头地了。
兴许顺子有些挂不住面子,又或是脚力本该如此,转过几个巷子,便不见了踪影。
老实诚端着整碗鸡汤,香味顺着风丝儿扑进鼻孔,他贪婪的多闻了几口,也不敢吞下一块。寡妇门前是非多,寡妇的肉更是吃不得,今日,便是寡妇门前拴有豺狼虎豹,老实诚也的硬着头皮走上一遭了。
一张方桌摆在火炕正中,一角存放一个花娄,里面尽是一些针线布件,据说刘兰英缝制的衣服比城里买来的还要精致的多。整间屋子虽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反而显得简约大气了起来。刘兰英坐在西侧,面带笑意,顺子站在身旁,怒目而视,恨意不轻。老实诚坐在桌子东边,与其说是坐着,实则只是卡了炕沿的一角。看着眼前不过一米距离,比自己小了近二十岁的刘兰英,老实诚心里没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寡妇的炕岂是那么好上的,一招走不好,老实诚变成老流氓也是说不准的事。
“于老哥,你看孩子给你送的东西,咋还给端回来?怎地,家里缺个陪酒的?”刘兰英知道老实诚木讷,今天敢走进这间屋子已是出奇的意外,指着他说上几句客套话,那还不是祖文冒青烟了。为了缓解尴尬,率先打开了话匣,“顺子你去小卖部买瓶好酒去。”她也不避讳,直接从内衣里兜里掏钱,平时都是一块一块的给,这次破天荒的拿出一张百元的大票。
顺子何曾知晓还有这种颜色的纸币,双目瞪圆,同时没敢去接。
“还愣着干嘛,剩下的都给你了。”
“兰英,你要是没啥事我就回去了。”老实诚有些坐不住了,抹不开面子,起身就欲回家。
谁料到反而被顺子拦了下来,一口一个老于叔,再次请到了炕上,一个跟头蹦起丈许来高,一溜烟儿没了踪影,远远回了一句:“你们等着,俺去给你们打酒去。”
到底是孩子,脾气来得快,散的也快,对他而言,不懂得什么叫腰缠万贯,也没有个万贯的概念,只晓得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远比不得攥在手里的钞票来的实在。没个深仇大怨,何苦和自己的财主较劲不是。
这顿饭吃了一下午,平时喜欢盘腿坐着的老实诚,没过一会便觉得脚趾发麻,不来回换几个姿势,实在是难以心安。
刘兰英始终面带微笑,也不显小家女子气态,成过婚生过孩子的人了,如今马上奔五十了,还装那般作甚,反而放开了不少,贤惠的不能再贤惠,为其夹了不少胸脯肉,美言道身子骨不好,就多吃些好的补补。
菜过五味,酒刚喝了一巡,老实诚感觉双颊发烫,爬满皱纹的老脸几乎滴出水来。也不知道是上了头,还是心里发虚,与刘兰英对视在了一起。
照理说一个四十几岁的农村女人不见的如何风情万种,落在老实诚眼中,却变的妩媚了起来。
多少个日夜,老实诚暗自哀叹,痛恨自己被驴踢过的脑袋转不过弯,好好的大姑娘拱手送人。一辈子都想着发扬英雄主义,到老了也没能算上半个英雄,老了老了大事没干成,反而活明白了几分,若是当年的往事再来过一次,他肯定不会再做那混蛋事。
往事如烟,肠子悔青了也就只有肠子悔青了,叹息复叹息。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