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马场管理员奥托·冯·俾斯麦绝不是会屈从于命运的男人。当他像一个残损的皮球从伯爵府踢到公爵府时,他就下定决心要抓住这个机会,在公爵殿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凭借自己的天赋才能,他没有理由得不到瓦利埃尔公爵的赏识。
为此,他特意花费两个月的工资定制了一套新衣服,衬托自己的雄姿健硕,为了不过于招摇,衣服的材质由掺丝的细麻布制成,贴在他匀称的身体上,显得十分魁梧。透过镜子上的影像,他对自己的打扮非常满意。
第一步,就是要吸引公爵的注意力。
他尽职尽责,每晚和马匹睡在一起,为了不染上马粪的臭味,他在自己周围施展了“风球”的魔法。当报晓的公鸡啼鸣之前,俾斯麦立刻到河边梳洗完毕,以一副精神饱满的姿态打点好一天的工作。一般在公爵一家起床前,马房里的马粪就已清除干净,不管是一般的马匹还是魔兽,每一只的食槽前都放置了合理调配的精制饲料;甚至连公爵家的劣马身上的毛发,都焕然一新。
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称赞,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瓦利埃尔公爵根本不会将时间浪费在一个小小的马场管理员身上。他和公爵见面的机会也寥寥无几,公爵家的管家会准备好马车,而这个只能做好后勤工作的十七岁小子,实在难入大公爵的法眼。
他好不甘心,但并没有放弃,他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能够得到回报。就像每一个怀才不遇而导致抑郁的小伙子一样,俾斯麦常常借酒消愁,他所做的一切工作都没能传到公爵耳朵里,他的一切努力都如杯中浊酒,化为绵绵流水,任凭时间流逝……
在他上任的三个月后,他终于迎来了转机,今天正好是他当班,其他的马夫全部去镇上选购新的马匹了,只有这个新来的小伙子孤零零地躺在马厩里,而带来转机的便是公爵的嫡子——查尔斯·迪厄多内·露·布朗·杜·拉·瓦利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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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利埃尔公爵家的傻瓜儿子!”——查尔斯被如此亲切地称呼。
一个排斥贵族的贵族子弟,一个喜好耕作的上流人士,一个混迹大自然中不务正业的公爵继承人。查尔斯的风评实在不好,这也和他腼腆及冷淡的性格有关。他不信任任何人,连他自己也不相信,恐怕能够使他听话的只有二姐卡特莉娅。
被这样称呼的查尔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羞怒,这并非是贵族口中的“良好的修养”,而被误认为软弱胆小。其实,这个讨厌社交的男孩子“是花岗岩做的,里面埋藏着一座火山。”他的家庭教师、著名的宫廷诗人但丁学士这样评价他。
是的,这个被亨利国王称作“小国王”的男孩,只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准任何人闯入他的领地。在一次王室的宫廷宴会上,亨利出于娱乐的目的,也为了看看未来贵族们的资质,他决定开办一场只限于“六岁以下贵族”的种花比赛。他把花园划出一部分分给孩子,安丽埃塔公主也参与其中。
国王将不知名的花的种子分给孩子们,让他们比比看谁的花朵开得艳丽,其实,那些种子都是同样的种子,他们开出来的花必将是一样的,这样也为了测试贵族们对王室的忠诚。
在那些稚嫩小手的“耕耘”下,原本优良的土地变得残碎不堪,有的连篱笆都没有围上,甚至连浇水都忽略了。查尔斯看到这些贵族子弟对种花游戏不屑一顾,便毫不犹豫地将篱笆延展到了整个花园,谁若胆敢擅入,他会气势汹汹地冲上去。当那些无意间踏入他花园的贵族孩子,也被他挥舞锄头赶了出来。
亨利一世对此哭笑不得,查尔斯无疑是最后的优胜者,纵然这个小王国有三分之二是抢占来的(三分之一中还有是自愿退出的,比如公主),但他不允许任何人侵.犯。他对个人自由的感觉就是如此强烈,最终他被判为优胜者,然而他没有得到什么奖品,只是贵族间开始流传关于“查尔斯大傻瓜”的流言,那片由于花园查尔斯的坚持,也被移植到瓦利埃尔公爵领,而那些“不知名的花”,在几年后成为享誉哈尔凯尼亚大陆的有名花卉!(猜猜看是什么花,本书中占据重要位置的花,而且大家绝对耳熟能详的,下一卷就将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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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俾斯麦的观念中,贵族无疑是无能的,他们能够倚重的,唯有前辈的余荫和贵族的血统。他虽然厌恶,但却羡慕,他自己的血管中也流淌着贵族高贵的血脉,他理应得到优待,然而,他只能在此闻马粪的臭味,这种强大的落差使他心情沮丧。但是今天,他看到了希望,那一身肥大的外套,他是不会认错的,那正是公爵之子·查尔斯!那个大傻瓜!
关于查尔斯的传闻,俾斯麦也知道一些,毕竟他的父亲经常在嘴边念叨。但俾斯麦却不认为查尔斯是一个真正的傻瓜,他认为这样的人,绝对是一个大白痴!一个脑瘫,不懂得贵族尊贵之处的真正傻.逼!明明有着令人垂涎万分的身份地位,但是却完全不懂得运用,只是将它作为自己放肆的物质基础,要是他是公爵唯一的嫡子,肯定会使整个王国为他震撼,他要用自己偷学的知识与魔法,让自己的旗帜悬挂在大贵族的城堡上!
现实往往不尽人意,俾斯麦只是一个私生子而已。但查尔斯也不太好,明明有他没有的一切,但是却是一个十足的白痴!他俯视着在他肚皮上的小矮子,眼神说不尽的轻蔑,但是还是保持着笑颜,亲切地问道:“查尔斯少爷,有何贵事?”
好一个“有何贵事”,好像俾斯麦和他身份一样。但是出于不屑的负面情绪,俾斯麦的用词倒也妥当,谁叫查尔斯在别人看来只是一个不正常的傻瓜?
“你来为我牵马!”
斥骂声迎面而来,对俾斯麦而言,被这样无能的小鬼命令实属一种现实对他斥骂,斥骂他也一样无能,明明拥有贵族的血脉,却只是一个私生子……私生子……哪怕有能力,也只能为一个傻瓜牵马,真是奇耻大辱!
俾斯麦迫于形势,只能将最瘦弱的小红马牵过来,他不愿牵骡子,那和他一样是混血。当他毫不费力地扯出一匹不比查尔斯这个八岁小鬼高多少的小马,把他的缰绳交到男孩的手上,然后一副看戏的模样,他想看大贵族狼狈的样子,即使挨骂也想。
查尔斯接过缰绳,没有任何怨言,这令俾斯麦心中大为不爽,他先是抚摸着马脖子,在它耳边轻轻地说着悄悄话,“孩子气”俾斯麦心想。然后轻巧的迈上马背,好像这个瘦弱的小马只是一座小小的土丘。他朝俾斯麦点头示意,告诉他要执行自己的命令,俾斯麦这才反应过来,老大不情愿地牵住马前的绳头,心中想着怎样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还不能让别人发现。
“少爷,您想去哪里?”
称呼上加了敬语,但还是难以掩饰语气中的轻蔑,他嬉笑地加快了步伐,用力拉扯缰绳,希望能够拉倒这匹瘦马。
查尔斯没有回话,他用力拉住缰绳稳住身体,但显然力气不够。小红马因为来自两面的压力已经不堪重负,原本就体弱的它发出一声憔悴的嘶鸣,然后就止不住地摔倒了……
俾斯麦如愿以偿,没人发现他的计谋,就算被问责,也只需要找个不小心不知道借口开脱便好。他心满意足往回头看,希望看到查尔斯啜泣的样子,但他再次失望了——
查尔斯没有坐在马上,反而跪在马身边,细声安慰它,抚摸着它脖子上白色的鬃毛,好像这匹小红马是他失散多年的好友。俾斯麦看到这幅光景,心情更为不爽,但不好发作,只是冷眼旁观。待查尔斯站起来,俾斯麦看到查尔斯嘴唇紧咬,似乎即将爆发。
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能看见这个傻瓜哭泣的样子,心情一下子好到了极点,但还是装作关切的样子仔细检查查尔斯的伤口,问道:“没事吧,少爷,没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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