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秋风萧瑟,潦倒在田野间的麦穗就像割去头颅的士兵,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全然没有秋收时节的昂扬气魄。
映入眼帘的,唯有凄凉的秋景。晚秋似乎来早了些,让收获的农人措手不及,虽不至于惊慌失措,但也已方寸大乱。田间飞舞的蜜蜂做最后的扇翅,气温渐渐变冷,大自然的生灵传来冬日的气息,无不昭示凛冬将至。
当黑色的星辰涌入昏黄的天幕,有如潮汐般泛起空之波澜,阿姆斯特丹的军队行走在这最后的金黄之中。虽说光是金灿的,与黄金无二,但却无人驻足欣赏,当黑色的死神占据了大脑的理智,一切的欲.望也变得索然无味,这个时候人才知晓生命的重要。
查尔斯一马当先,俾斯麦紧随其后。他们的身影落在地上,一高一矮拉得老长。
这是一条小路,准确来说是一条兽道,无人问津的密林土层上,只有走兽路过的痕迹。它还未成为路,仅维持着杂草丛生的姿态。尚未被人开拓的地面上,终于印上了人的脚印,而它第一次被使用,则是为用于杀人的战争。
七百人的队伍走在上面,并未有任何不适之处,唯有领军者沉默不语,他的周围尽是压抑的空气和氛围,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主君……”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俾斯麦,他的大胆并未召来狂风骤雨,换来的只是一个目光,一个孩子的眼神。这一瞥,足以让任何人窒息,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蔚蓝色如宝玉般的瞳孔蒙上痛苦的阴霾,红肿的眼眶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刚刚哭过,唯有眼中不变的坚毅才让俾斯麦感受到一种不可名状的使命感——他肩负着多少条性命?——整整七百零二条——加上他自己的。
“主君……为何要与他们战斗呢?”
这个比查尔斯高上一半的男人沉着声音问道,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十岁的男孩,而是一头吃人的野兽,一个发疯的疯子。
查尔斯继续前进,没有立刻回答,并非是在思索怎样答复,答案早已了然于胸,即可呼之欲出,但是这个答案,却是一个孩子的判断,一个孩子的意志,恐怕无人会信服他。
“主君……”
俾斯麦继续催促道,语气没有丝毫的不耐,只有溢于言表的困惑与不解。
“唉……”他叹了口气,“这是没有理由的战斗。”
答案出乎意料,“没有理由”四个字宛若尖刀般插.进俾斯麦的心口,他感到了烦躁,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但是以往的经验和理智却告诉他,应该继续倾听。
“有的战争,是不需要理由的。没有实力大小的差距,这是必要的战争,不是做与做不到,而是必须去战斗,如果向他们低头的话,便是违背自己的本性,是对所有人最大的背叛……而这……也是我决不允许的!胜负与这无关紧要,阿姆斯特丹只需这场战争证明自己的意志!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阿姆斯特丹人创造的一切……都将成为笑柄,我们的意志,阿姆斯特丹的意志,我的意志——所以,诸君,阿姆斯特丹的士兵们,如果汝等渴求生存,迷恋生之美好,不愿堕入恶鬼之道者,现在即可离开,我绝不挽留……”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