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笼罩了全军。亚尔比昂空军撤离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失去空中主力之后,数万名军人将暴露在敌舰的炮火之中。失去了翅膀的老虎是无法迎接来自雄鹰的攻击的,没有人会怀疑这点。
该怎么做呢,现在正是考验主帅能力的时候了!年轻的元帅迅速整编混乱不堪的军队,在失去空军支援和被诺曼人掐断补给线之后,庞大数目的陆军反而成了累赘,他们不能寄希望于刚刚建立的殖民地可以迅速补充资源,相反,将军用物资投入到殖民地建设中才是无谋之举。
“必须迅速离开,一刻也不能停留!”
查尔斯选择了撤离,他放弃了低矮的栅栏和新修的女墙,在对原住民进行整编之后大军士气低落得离开了付诸几月心血的殖民地,离开了温暖的炉火和热水,投身入与大自然的搏斗中去,雪白如鸽子的山峰吞没了他们。
诺曼人随后就到,他们在空中发现了修缮完整的矮墙,殖民地内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唯有物资被转移才能说明这里的敌军已经不在了。诺曼人并不焦急,因为遗落的水杯中还残留着余温,他们相信查尔斯和他的军队并未走远,在一把火烧了殖民地之后,诺曼人才扬帆离开,留在地面的陆军沿着查尔斯大军离开的足迹追击。
此时此刻,广袤无垠的世界吞没了他和他的军队。若非原住民的向导,他们必将迷失在漫无目的的游走之中,然后死于冰雪交加的荒野,就像无家可归的野狗,失去了温暖的狗窝。在无情残暴的大自然面前,即便是最优秀的士兵也会败下阵来,他们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然后暗自祈祷,祈祷自己能够在与大自然的搏斗中存活下来,悯怀他们出生的家乡和出征前母亲为自己送行的眼泪。
穿过他们曾经伐木的森林,那些被砍倒的巨木成了行军路上的阻碍,军队不得不低下头或抬起脚、甚至是绕道而行才能跨越这死亡的门槛,时间一直在流逝,每一秒都极为宝贵,他们经不起折腾,只能前进。
最初几日,他们还没有遇到什么值得一提的困难。他们沿着原住民的祖先曾经走过的路迈向密林深处,森林越深入,也越接近寒冷的雪山。值得庆幸的是:生长在山坡上的茂密针叶林遮蔽了空中的猎鹰,诺曼人的空军无法发现隐藏在巨木阴影下的联军,他们只能依靠紧随其后的陆军提供关于敌军去向的信息。查尔斯和他的军队就这样消失在密林深处,消失在阳光下,不知去向。
此后的十多天,他们再没见过太阳。地面变得寒冷刺骨有如冰窖,行军路上更加险恶,鸟儿的叫声和野兽的喧闹也渐行渐远,天地间一片永恒的幽暗。在这寒冷岑寂、远在人类诞生之先就已存在的世界里,联军士兵们被最古老的恐惧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的靴子陷进寒气逼人的地洞中,呼出的气体也结成了冰晶,帽子里和坎肩上都洒满了雪花。整整一个星期,他们几乎没有说话,因为一旦张嘴便有冷空气灌入肺泡的危险,查尔斯只凭借林间依稀可见的微弱星光辨别方向,像梦游人一般穿过阴冷黑暗的森林,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如白鸽般洁白的皑皑雪峰……
绝望与孤寂扼杀了士兵,他们没有和他们的元帅一样的耐力。每天都有人在静默中自杀,他们用他们随身携带的刀具割开喉咙,任凭静脉血管里还在流淌着的温热血液喷涌而出,当尚未降温结冻的血液溅射在士兵的脸上,贴着被利刃划开伤口,温热的猩红沿着颈脖流向全身,士兵死在从自己静脉中喷涌而出的血液之中,伤口迸发出的血液带走了他们的生命,鲜艳的血之花绽放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他们死在用生命换来的温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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