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降临前,露易丝领着他告别了安特卫普市长。从市长口中得知,富格尔先生已经离开安特卫普往阿姆斯特丹的方向去了,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的商队预计会在拉罗舍尔港口附近的塔布尔村过夜。尽管才人屡次向露易丝抱怨骑马的辛苦,但他的主人还是下定决心要将锻造房的东西送到富格尔的手中。
她总是在这种事情上坚持,在通过安特卫普的街道时,才人一直在腹诽露易丝别扭的性格。在安特卫普休息一晚明天再去见那个诡异的光头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们骑马穿过笔直的街道,在双月升起前已经离开了安特卫普。道路进入乡野就渐渐变得崎岖难行,两旁都是用土木泥巴搭成的小屋,才人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平房里闪着灯光。他不禁想起他的父母,摸了摸肚子,他又开始怀念猪排和汉堡的口感和味道。
露易丝一直在他前方,他几次想提醒露易丝晚饭的事情,但是看到她认真的表情就打住了。背后的德鲁发出砸吧嘴的声音,似乎是在安慰他,但夜晚的风太大,他没有听清楚。
途中经过几个灯火密集的区域,才人猜想那里一定有晚餐,但是露易丝却没有给他吃晚饭的机会,看起来比他小很多岁的少女一直在前方催促着他,“跟上,你这慢吞吞的笨狗!”
在双月的照耀下,才人闻到了青草的味道,影影绰绰的树林在远处向他招手,在月光照不进的黑暗深处,似乎总有什么在凝视着他。他心中升起一阵不安的感觉,在这不祥预感的驱逐之下,他加快了骑马的速度。但为了保护他被磕得生疼的屁.股,才人发誓这辈子再也不骑马了。
“这里是塔尔布村吗?”在一个村落的水井旁,露易丝终于停下马蹄,她问一名正在打水的妇女,“你有看到富格尔的商队吗?”
“是的,没错,小姐。”妇人一边说,一边放下从井底用麻绳拉上来的水桶,才人看见她的桶里已经装满了水,水上漂浮着两轮明月。
“他们就在村子里,要不我领您们去找他们?”妇人用腰间的围兜擦了擦手,然后很热心地为他们绑好马匹,领他们走进灯火通明的村庄。他听见村里有人唱歌,“请问你们这里是在举办什么活动吗?”
妇人点点头,高兴地诉说她今年种下了多少小麦、葡萄和玉米,她还预计当夏季葡萄成熟了会有更多的人来塔尔布村,“这一切都托领主老爷和富格尔先生的福啊。”然后妇人又继续絮叨这些年的捐税比往年少多少,还有村里又添了多少几户人家。真是一个唠叨的老婆婆。才人看见露易丝瞪了他一眼,他能读懂她的意思,这是在责怪他不应该打开话匣。
然后他们就被带到村庄中心的开阔地带,才人发现每家每户的门上都缠绕着葡萄藤,有些藤上已经有葡萄冒出了头。
村里确实在举办宴会,他和露易丝被妇人指引着找到了坐在上座的富格尔。才人发现他没戴帽子,用来烤乳猪的篝火发出亮光,在他光溜溜的脑门上忽闪忽闪。
“啊!拉·瓦利埃尔小姐!”富格尔从藤椅上跳了下来,他一边笑一边向露易丝鞠躬行礼,“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富格尔先生,这是铁心锻造房要我转交给您的东西。”
才人把用布包好的包裹递上,包裹还有些分量。他本想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但是富格尔笑盈盈吩咐手下把包裹收好,然后又迎面向他们表达谢意和歉意,他说不应该让露易丝小姐接手这种下人干的活计。
露易丝只是笑了笑,他听到露易丝回应他:“真正的贵族亲力亲为。”
才人看到火苗的倒影在富格尔脸上一闪一闪,他摸了摸没有毛的头顶,开心地笑了。
“您的兄长也这么说过。”
又是露易丝的哥哥?才人在这几天已经反复听到了无数次他的名字,好像每个人都在谈论他。他还记得今天上午在安特卫普中心广场上那尊青铜雕像,看样子是一个大人物啊。他不由得拿露易丝的哥哥和地球的首相大臣作对比,结果发现这样做是徒劳的,因为他既不认识她哥哥,也不了解首相大臣。
每当聊起露易丝的哥哥的时候,他只能在一旁干看着,他听到富格尔说起什么“契约”“军事力量”和“邦联”这样的词汇,更加笃定了他心中“露易丝的哥哥是个大人物”的想法,但他从没听露易丝谈过他的哥哥。或许是因为骄傲?他看向个子小小的露易丝,在她这样小小的身体里,究竟还藏着多少骄傲啊!?
才人这样想着,但他发现关注塔布尔村的舞会更有趣味,村中拿着小鼓的大叔用手拍打鼓面,还有吹笛子的女人和围着篝火跳舞的年轻人。他在这群洋溢着幸福的人当中,显得是那么突兀和孤独,思乡之情占据了他的脑海,他看见一名梳着黑色短发的少女向他走来,借助火光,他看见她的可爱的脸上有一点点雀斑,这更加凸显她的可爱。还有随着舞蹈起伏的胸脯也吸引了才人的目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她走到他面前,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女孩试着叫了一声。
“啊!”才人回过神来,才发现人家已经走到他面前,他尴尬地挠挠头,仰视已经解开头巾的她,这才发现她比刚才更好看了。
“……你好?”
他试图向她打招呼,但是女孩“噗嗬”一笑让他神魂颠倒,不知为何,看到眼前的女孩总令他想起身在地球的家人。
“你好,我叫谢丝塔,你呢?”
“平贺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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