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春套上一件沾满油彩的衣服,蹬上自行车一路向南大河的方向飞奔,姚岗吃力地跟在后面,他的后背被太阳强烈的光芒灼得有些痛,但飞快的自行车令他感到有阵阵的凉风吹过,他觉得也很惬意,心里也不自觉地欢喜起来。当骑到河堤上时,从河面吹过来的阵阵地微风拂过他面颊,他感到心里立刻清爽起来。这时,奔跑在前面的闫春突然也兴奋起来,声嘶力竭地嚎着赵传那首摇滚歌曲: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啊,啊,啊,啊,一无所有。他那嘶哑的嗓音要比原唱还要嘶哑,比河床内如潮的蛙鸣不知要高出多少分贝。姚岗也兴奋起来高声喊: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我是干瘪的稻穗,是失修的路基;是淤滩上的驳船,把纤绳深深勒进你的肩膊,祖国啊祖国!姚岗刚喊完,闫春就大声喊着:“真他妈地好,祖国啊我是破旧的水车,水车,啊,啊祖国!”喊着一撒车把,从河堤的小路上向河床内疯跑下去。姚岗则紧握双把,看着路上的沙石被前车胎挤压得乱蹦,听着耳边鸣叫的风声,紧握住刹车的手闸,极力地控制着车速。闫春飞快地从将要冲进河水中的车子上跳了下来,就势躺在了沙滩上,任凭车子在河水里挣扎了一番倒下,自己则眯起眼睛看着天空,好像在数着天上的云朵。姚岗把车子支好,也躺在闫春身边,长长地喘着粗气。然后大声地问闫春:“你找死呀!”“我真想死!真想他妈地立刻就死!”“怎么?今后打算怎么办?还复习不!”“复习,可得有钱哪!我想我是华山一条路了,都画了这么多年,放弃我不甘心,再说我太喜欢画画了。”“我现在也琢磨怎么挣钱的事呢?你有办法吗?”“有什么办法,我心里比谁都急?你的家庭条件算是不错的了,你挣什么钱?”“用父母的总觉得压力太大,再说脸上无光呀,如果再考不上,怎么向父母交待?”“我现在画画是挣不到钱的,就是画了我知道也没人买,我们这个小县城不像北京,在首都,如果你画得好,就是中国人不买人家老外还会买呢?什么颐和园、故宫之类的画都可以卖给老外。我们这里哪有几个懂艺术的,就连一个外国人也看不着,再说画什么呀,他们认识那是艺术吗?有钱还不如到录像厅看港台电影过瘾呢,买你画干什么?再说艺术也越来越走向通俗化,庸俗化。我要是画几幅裸体画肯定有人偷偷地买,但又怕被警察抓到?”“抓什么?***他老人家不是还让搞裸体素描吗?有什么可抓的。”“谁认为裸体是一种艺术呀!哪些人是心理喜欢,嘴上反对的。”“那就画风景呗。”“就算是画了,谁卖,还不够我的油彩钱,中国人,这就是中国人,说外国电影接吻是黄色,结果怎么着中国人生出来这么多。”“我看这样行,你临摹几幅大家的裸体画,要是被人抓了,你可以拿出临摹某大师刊印画作为的证据,证明是艺术,比如提香、米开朗基罗的,说你是临摹,这不就没事了吗?”“这样也行,那你敢帮我卖吗?到时候咱俩刨除费用可以三七分,你三我七。怎么样?”“行是行,可是如果我们这种行为让咱班的女生看到也把我视为不法青年了!不过要是在市场上租一个地方卖那太可以了。怎么样?”“那不还得需要钱吗?那可是一大笔钱,要是卖不出去咱俩可就惨了?”“钱倒是好办,我如果跟家里要,我想肯定行,你也可以从别人那里借一些,就是担心,如果画好了卖不出去怎么办。”姚岗兴奋地说完后,心中的热情一下子又冷却了下来,茫然地看着天上飘荡的白云。两人又长时间地躺着,闫春向姚岗要了一支烟,猛烈地吸了起来,然后有气无力地问姚岗:“那你打算怎么挣钱?”“现在我只能写几首歪诗看看能挣几毛钱,还没有想出挣大钱的路子。愁呀!我想学个技术,但又怕家里不让,我看咱俩可以合作搞商业牌匾的活挣钱。我写你画,只要写出去了就一定能挣大钱,现在开买卖得这么多,你说呢?”姚岗不假思索地说,闫春也漫不经心地回答:“那也行,就是活不好揽,我们还可以边画边搞牌匾,那活得你出去找呀,哪有那么多上门的,再说谁知道我们呢?”这时在他们不远处传来了邓丽君那甜美的歌声,他俩都静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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