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果然是艳阳高照,虽然只是早上八点多钟,郑东在陈起的带领下提个红色的塑料桶来到了姚岗家,姚岗早已把大桌面和支架绑在了自行车上,后坐上放着一摞子小凳,正等在院子里。姚岗的母亲从屋里出来,笑着问郑东:“真是傻孩子,你们能卖什么呀,别瞎折腾了。”“大娘,等着瞧吧,我们是未来的富翁,你老就瞧好吧。”陈起笑着插话:“富翁?我担保,不超过三天,他们就得把自行车也得给您老卖了。”“妈,我们走了,中午饭就不用等我了。”姚岗说完就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到了街上,郑东拐个桶远远地跟在姚岗的车后走。陈起出了院门后说声自己有事就不见了踪影。姚岗几次回头看郑东,一是鼓励郑东,同时在心里也给自己打气,心想:如果真的要让同学或亲属熟人看到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如果要让李娜她们看到该怎么办呢?转念又想:这是第一次出去谋生,自己一定要挺住。但还是感到自己脸上有些发热,想起妈妈说的话还有那个可恶陈起说的话,心里反到平静下来,一定给她们看一看,人什么做不了,我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把复习所需要的钱给挣出来。其实只有推车走出大门来到街上这一刻,姚岗才坚定了自己要重新复习的勇气,脚步也快了起来。来到百货商店门前一块很宽敞的地方,姚岗把自行车停下,快速地把桌子支起来,把凳子摆好,郑东把桶慢慢地放在桌上,问姚岗:“不是在桥头吗?怎么在这呀!”姚岗知道郑东的意思,解释说:“我们即使做了,就得找人更多的地方才行,我昨晚想只有这个地方人最多,肯定没有问题,我们一定能成功。”“好,我去进冰糕,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姚岗把桶里的盘和小铁勺摆上,就坐在桌旁看街景,心里嘀咕可别遇到熟人哪。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哎,姚岗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姚岗回头看到了班长宋佳,他是他们文科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初试过去正准备参加高考的男生,他身边还站着他一心想要见但现在最不想看到的李娜。姚岗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好,想搪塞却一时找不到什么理由,而李娜那双美丽的眼中却存有疑惑又充满着非同一般的柔情。“我正想挣点钱来养活自己,所以想在这里摆个卖冰糕的小摊吗?”姚岗根本不想问李娜为什么会跟宋佳在一起,虽然他现在疑云满腹。“挣钱好呀?”还没等宋佳把话说完,李娜抢过话头说:“姚岗,你真行,你们家生活条件那么好还不靠父母,按北京话讲,这叫练摊,会很快致富的,我只是跟宋佳在街上偶遇,一起看到了你,就来跟你打声招呼,你可往别处想。”李娜说完脸上有片红云飘过。“对,我们是邂逅街头,你不准备复习了?”姚岗被宋佳一问反而有些激动,心说:你不就是仗着你学习比较好吗?你爸爸又是个教育局的副局长,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到这,姚岗声音自然放大了说:“当然要考,我就是为了挣复习费,我不会就此认输的。”宋佳不知怎么有些不自然了,忙说“对,该考,那我去买衣服去了,少陪了。”说着眼中闪着乞求的目光看着李娜,李娜俏丽的面庞被宋佳一看反倒生出些怒色来,并没有想立刻走的意思,说:“宋佳,你有事忙吧,我再坐一会儿。”姚岗见此忙说:“别的,班长应该成为我第一个顾客,那样我多有面子,看在同学的份上,我请你吃一顿冰糕,也算祝贺我开张大吉,对还有李娜,也别急于帮他去卖衣服,吃完了再走。”“谁说我帮他买衣服了,我还真想吃冰糕呢,但说清楚了,我只要四块雪糕,因为我就有贰元钱。”李娜有些要证明自己的意思,声音急促但又不失娇气地说。“谢谢,钱我照收不误,是不是你请宋佳,你俩一人两勺。”姚岗接过李娜手中的钱,就往兜里揣。“真是见钱眼开,冰糕呢?”宋佳问,“在这儿。”郑东边说边把一瓶冰糕放在了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中剜出一勺,用手一捏一个半圆的白白的冰糕就滑落在盘中。“钱放你那儿?”姚岗对郑东说。“不用,咱俩谁收都一样。”“不会分赃不匀干起来吧。”宋佳故意气姚岗说。“就你那点出息,还是买你的衣服准备考大学去吧。”姚岗猛烈地回击着宋佳,宋佳看着只顾吃冰糕的李娜狠狠地瞪了一眼就走了。“这小子真没教养,就这德行还当你们班长,前年我要是胳臂没有摔折的话,早就是清华的学子了,看你们文科学生的样子,考上个初试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郑东一面说着一面又给李娜盛了一勺冰糕。“还差一勺,我可给你们贰元钱哪?共四勺。”李娜一面娇滴的声音说,一面很奇怪地看着郑东。姚岗猜想郑东可能发现这位美女也想卖弄一番,就借着引子对李娜说:“怎么,好奇是吧!他说的一点都不假。用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朋友吗。”“给我俩每人两个。”说着,两个穿着流行牛仔裤中学生模样的女孩,也坐在了他们的桌前。郑东忙给她们盛,嘴角充满了笑意。“介绍一下可以,不过据我所知,咱们县自恢复高考后,还没听说谁上清华了呢?”李娜对郑东说的话产生了怀疑,就故意问,姚岗听出了李娜的意思,就说:“那我就大言不惭地说一说我这位朋友的传奇经历吧?”李娜听了姚岗的话,更是怀疑,心说:还传奇经历,真是自不量力。姚岗故意看着正在打冰糕的郑东说:“我这位朋友是我们市高级中学八三级理科班学生,当时老师说,全校如果只有两名考上清华的话,其中就有他,那年高考时,上午考完数学,中午他到校对面的小吃铺吃饭的时候,被马车给刮倒,摔折了胳臂,而且还是右胳臂,你想还能参加考试了吗?但只考了一科却在地区单科榜上排名第二,我可不是妒嫉,咱们校可没有一个人能考地区前几名的。反正宋佳是考不出这样成绩的。”姚岗不屑地说,脸色有些涨红。李娜吃着冰糕眼睛却好像在微笑着对姚岗所说的话表示赞同。“唉,也别说,人还得信命,我家老二今年也没考上。”郑东接着说:“我家住着一个专门搞迷信活动的,就是跳大神的邻居,给人算命骗钱,我妈在我高考之前去算了一卦,因为听老师说我上大学肯定没问题,也想让别人说点好话听听,心里好舒服些,就算去了,结果你们猜怎么样,那个跳大神的疯女人说,我家盖的楼压了四只虎,我们哥四个谁也考不上,我没考上,今年老二又没考上,我看我家老三老四就更没希望了。”“哪有的事,你还真相信跳大神的。”“怎么不信,那年我爸因为我胳臂被撞折,没能上大学,觉得丢了他老人家的脸,跟朋友在家喝了点闷酒,可能是越想心里越难过,把我没考上学的怨气都集中到了给我算卦的我妈身上,骂了一通我妈,就又拎个菜刀去找那个邻居家的给我算命的那个女人去拼命。把那家的供的什么像都给砸了,我二弟还找了他同学的一个在派出所当民警的哥哥,把那个女人给教训了一顿,那个女人还说什么冲了黄大仙我家会倒霉的,我爸瞪着眼睛说等那个什么黄大仙来,他会给它买烧鸡吃。”“那它来了吗?”李娜也瞪着眼睛问,郑东看着李娜饶有兴趣地听就又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来了,有天正下着小雨,我爸突然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的,喊着要吃鸡,我就给他拿了一瓶酒,往他嘴里灌,我爸没醉,而神智却清醒了许多。我问刚才的事他知道吗,他什么也没说就去了院子里,东找西翻的,我也跟他出去了,我和他同时看见我家厕所与柴堆的小夹缝里有一只黄鼠狼站在哪闭个眼睛,两只小前爪正像作广播体操似的,像似伸展运动的那个动作,我爸就很小心地拿了一个铁锹一下就把那黄鼠狼给砸昏了,就又拿起绳子给系紧,吊在树上站在雨里用皮带抽,一会就听见我们家那个跳大神的邻居家的院里闹开了,从她家的屋里出来一堆人,在吱吱喳喳地说着什么,待我去看时,只见那个跳大神的疯女人躺在屋里的地上乱滚乱抓,而且嗷嗷直叫,说老爷饶命什么地,最后那个跳大神的疯婆子被那些算卦的人给送医院去了。以后的事就不知道了,但那个疯女人住院出来后,见到我爸就抖擞,也不知怎么了。”“你说的是真还是假的?”姚岗也好奇地问。“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陈起都知道这事,我们两家同住在一个胡同吗。”“真是太有意思了,可以跟《聊斋》媲美。”李娜笑着说,然后李娜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瞪大两只妩媚的眼睛又问:“那你今年怎么也没考上。”“我还就等你问这个问题呢?去年咱们校复习费太贵,我就去了咱们县的那个企业办的学校,什么公司的子弟校,人家复习费低呀,结果快初试的时候,我们的班主任就提醒我说,你学习这么好,我劝你考试千万别在这儿考,还是回县里考更把握一些,我说不对呀,咱们校去年初试的分数这么低,我肯定能考上的。 .kshu老师表情很难堪地看着我摇了摇头。我当时还很气愤,我本来就能考上的吗?摇什么头呀,那成想,等考完了老师对我说你考不上的,咱们学校的这几个名额都让给本公司的人,就是你成绩再好,也不能抢我们自家人的饭碗呀,你不是本公司的子弟,成绩再好也白搭,而且还告诉我千万别把此事说出去,怎么样,我怎么办?就等成绩吧!最后还是没有考上,说成绩不够,我想去查,上哪里去查,谁让你查,老师最后又悄悄告诉说,很多上去的卷子都是让人动了手脚的,你查也没用。你说我还能怎么办?等真查出来可能复试都结束了。”郑东叹息地摇了摇头。李娜脸上则浮现出两片红云,低头不再问了。姚岗对李娜的神情有些疑惑,但好像一下明白了什么似的,他疑惑地看了看李娜,李娜还是很小心地吃着盘里的冰糕,姚岗相信自己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她肯定也是通过一些不正当手段才考过初试的,那就看复试怎么样了。旁边有个人插话说:“小伙子,他还是考得不好,我姑娘也是你说的那个学校的,但他考了全校第一,没有谁能把她给挤下来,你还是学习不用功。”姚岗这才注意他们的桌子旁边还有一个卖冰棍的中年妇女,正瞧着郑东说,显然他们刚才的谈话她全听到了,但她说话的语气显然应当用冷嘲热讽来形容。姚岗问:“阿姨,那你姑娘最后考上哪个大学了?”“他好像的是一个什么中专,在南方呢!”姚岗心想,一个破中专至于这么得意洋洋吗?那两个吃冰糕的女中学生也都像似鸭子般伸长着脖子听他们的谈话。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