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上午九点,大家一同来到了姚岗家的院里,由于闫春提前和他的弟弟打了招呼,张燕的家人早就在他姨家等候,而且还特地从外地请来了治疗精神病的医生对张燕的病情进行会诊,以便弄清前期吃药治疗的情况。对于姚岗来说,自家的小院无疑成了同学加朋友的聚会场所,大家有说有笑的,姚岗问李娜:“怎么,没叫宋佳过来。”李娜说:“叫他了,他说自己正准备上大学的一些东西,还要去南方看一看他姥姥,所以没时间来。”闫春说:“算了,那种人即使有时间也不会来的,谁愿意趟这浑水。”“其实谁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不就是关心一下同学吗?”小辣椒补充说。陈起大声嚷嚷:“解铃还得系铃人,解铃的人不来,我们倒着起急来,看样子道德和学习的好坏真的不成正比,这就是我们未来大学生的样子,没有一点责任感。”姚岗说:“老陈,你就别添乱了,咱们一起去看一看吧,也就算了却了心愿。”
他们进屋时,正看到医生围着张燕转,大家都屏住呼吸看医生的检查,闫春也把提来的一大兜子水果轻放在茶桌上。只见张燕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娜看,黯然无光的眼睛突然闪现出道道寒光,李娜不自觉地往姚岗的身后躲了躲,医生也回头看了一眼李娜,对张燕她妈说:“病人怎么对她这么敏感。”张燕她母亲也看了看往姚岗身后躲着的李娜,说:“可能她们同学她都熟悉吧,所以想多看几眼。”这时,张燕突然从椅子上跃起,直奔李娜扑去,口里高喊着:“找宋佳去,快找宋佳去,来这儿干什么?”,然后嘴里又喊了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就用手去抓李娜,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大家都震住了。姚岗则迎着张燕,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张燕在半空中落下的手,但张燕的冲劲太大了,把姚岗撞了个趔趄,但姚岗抓住张燕的双手始终没有松开。屋里顿时乱作一团,张燕的妹妹张慧和张燕的母亲及张燕的姨一同上去抱住张燕,嘴里喊着安慰张燕的话,待把大喊大叫的张燕扯进小屋时,医生拉过张燕的母亲说:“我看病人的病情不算严重,但短期内还是不能治愈的,必需去我们医院进行综合的治疗,应该是很有希望的,我看她对人还是非常敏感,证明她心理障碍还不严重,你们考虑考虑。”姚岗暗示大家离开,他们几个就一同悄悄地溜出了张燕的姨家,由于大家心情一下子都变得复杂起来,好像有一个幽灵在他们中间徘徊,都一时不知说什么和做什么,所以都有回家的意思,只有李娜还想和姚岗再呆一会儿,小辣椒也立刻改变了主意,也不急于回家了,闫春和陈起相互看了一眼,觉得李娜的情绪如此低落要是走了也显得太无情无义了,也决定再和大家坐一会儿,李娜则显出很感激的样子,决定请大家吃冰糕,于是他们商量了一番,就去了姚岗家胡同对过的冷饮店吃冷饮。
透过冷饮店的窗子,姚岗忽然看见了郑东骑着自行车带着山花往他家的胡同口里拐,就出去喊他。郑东进来看大家坐在这里都很沉默,陈起也只是欠了欠身体,示意他坐下,这使山花显得很拘谨,她的手好像都不知要放到什么地方,郑东笑着问姚岗:“你们这些同学都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不欢迎我。”闫春苦笑着说:“不是不欢迎你,是我们都不受欢迎。”于是,闫春就把刚才发生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山花好像听出了什么意思,就问:“考学都考疯了,那么考学还有什么意思。”陈起说:“你是不知道上大学有多大的益处,因为它可以直接改变人的命运,那就是人上人了。”小辣椒说:“如果我们都要做人上人,那么谁做人下人呢?那些没考上的?”郑东说:“那我就是人下人,你们做你们的人上人吧。”姚岗见郑东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就说:“其实人本应是平等的,但人是欲望无穷的动物,有权了,还要有钱,反正什么好的都想要,所以永远追求下去,最后也是归于泥土,与别人无异。”郑东见姚岗如此说,就开心地对陈起说:“姚岗说得对,我觉得过去是先当官后发财,然后才是人上人,现在可不同了,有钱就是人上人。”闫春说:“从我绘画专业来说,能给后世留下点什么将是我最大的心愿,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至于穷富也就无所谓了。”姚岗说:“闫春说得对,人不是单纯的物质动物,更主要的是精神层面上要有所追求,那种满足感应该不是物质所能比的,真正地为人民或社会做点有意义的事,人生价值也就更大。”郑东笑着说:“啊,我将来盖起高楼大厦就不给后世留下什么了,艺术,追求艺术多难呀!而且多少疯子,多少穷人都是追求艺术的,否则要是他们那聪明的脑袋干点务实的,早就大富大贵了。”“那都不追求艺术,那艺术不就消失了吗,我认为上大学才是出路,最起码要接受一个好的教育,才能为社会为人民做更多的事。”小辣椒抢着说。姚岗则平静地说:“人各有所志,那天我和郑东卖雪糕的时候,看见了郑东过去考上学的同学,一个工商的管理人员,那个神气,非把你鼻子气歪了不可,但人家是一个管理人员,就管着你,你怎么着。论价值,以我看他未必比郑东将来盖起高楼大厦更大,也未必比闫春将来成为画家而活得更精彩。但世上所有的人都只看眼前的,当然考上学前途是光明的,但结果未必一定比考不上大学有多少意义。其实考上学也可以盖高楼大厦,就怕以后就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了,把考学当作跳板,去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了。”姚岗看大家都在认真地听他说,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郑东说:“姚岗,你接着说,我正听着呢。”姚岗说:“老陈也说一说吧。”陈起看了看李娜,又瞄了瞄山花,见她俩都在看着他,他就又开口说:“考学是我们的当务之急,谁能保证以后干什么,考上了家里人,同学和朋友都刮目相看,考不上了,一切都灰溜溜地自己独吞苦果,成者王侯,败者贼,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陈起态度坚决语气坚定地说着,根本有一种你愿听不愿听的强迫感压住在场的人。姚岗看了看闫春,又看了看郑东,见他俩都不屑一顾的样子就说:“过去老人说,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一点都不假,就是看你干什么,如果我们考大学只是为了一个工作,其结果无非是光耀门楣,有权有势了,还未必如此,那么那样的人生我宁可不要,因为我未必能考上学,但即使考不上学,我也准备好好地活一次,为自己的理想而奋争,活得就要精彩,活得就要有意义,活得就要为大多数人谋福利,所以要选择一个自己认为适合自己的行业,去为大多数服务,我说的不是在唱高调。”小辣椒说:“你们男人可以那样活,而我们女人则要有社会地位,.nshm那样才让人瞧得起。”陈起笑着说:“姚岗不说了吗?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吗,你只要嫁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还用你操那门子心,一切都有了。”小辣椒脸有些红冲着陈起说:“大男子主义,反正你是不会娶到像我这样貌美如花的人。”一席话把山花给逗乐了,气氛有所活跃。闫春问李娜:“你呢?想过这个问题没有?”李娜说:“我考学就是想找一个好工作,让人能看得起,至于有什么意义没有考虑,嫁给一个爱我的人,并且我也爱着他,将来有一个好生活和一个好家庭,也就这样呗,我也不知道生活有什么意义。”陈起说:“李娜是存在主义,欧美最盛行。”“不是存在主义,是实用主义。”闫春改正陈起的话。姚岗笑着看着山花问“你呢?”山花顿时脸红了,说:“我从来没想过,我就会卖东西,如果能开了小卖店我就知足了,把我妈照顾好,她自己太孤单了,如果有钱那就更好了。没有什么追求。”“你这就是追求,孝敬老人,相夫教子,多么高尚的美德,我们现在的姑娘都想着怎么臭美了,怎么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了,根本没想到老人,你这才是最高尚的追求。”姚岗边说边赞叹着。“你笑话我,我就是这么想的。”山花把身体挨近郑东。李娜把持着桌上的冰淇淋盘,手里握着勺,若有所思地在想着什么。正在这时,一辆救护车停在了姚岗家胡同的门口,只见闫秋从车上下来,匆匆地走进了胡同,一会儿功夫,张燕被张慧和她母亲架着,给扶上了车,那个医生也跟了上去,车开动了,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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