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话表那天蓬元帅在灵霄殿前,有如来佛祖做保,与玉皇大帝打了个赌赛。
这神仙打赌倒也是常有之事,譬如当年,观音菩萨与太上老君打赌,将他净瓶中的杨柳枝放入八卦炉中,烤的焦干,还于菩萨。观音菩萨将此枝插入净瓶之中,至第二日时,见那杨柳枝复又嫩绿如初。如此,观音菩萨便也赚得了太上老君一个紫金铃。
此铃便是西行取经时,为那观音菩萨的坐骑金毛犼所盗,下了凡尘,在麒麟山上为与朱紫国王消灾也,又与唐僧四人平添了一难的神物。
那紫金铃当真是件异宝,能放“烟、火、沙”三毒,众神概莫难近他,就是这个孙悟空,恁大的能耐,也是吃尽了苦头。只是不知,为何太上老君要与观音菩萨赌赛,为何又单单只是烤的焦干,不在那火上一烧,炼成灰烬?果然是天机难测,神意难识。不题。
只是这等题赛,却也不及这天蓬元帅与玉皇大帝之赌约。
此等赌约一立,若说与众仙卿听时,恐无人能信,就有信者,若再又听闻天蓬元帅一席话,想是,更会惊的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那天蓬元帅道:“陛下,若再转世为人,帝王将相、王候公子、白衣秀士、艄公渔叟,皆是小可,我愿转入畜生道,以此为始,修吾之道。”
玉帝老天尊及西方老听罢,圣心皆是一震,吃了一惊。暗自思道:“好个天蓬元帅,果有几分气概!”
玉帝道:“也罢,但凭你自家做主。”
又对众道:“来人,将天蓬领至轮回司!赐一颗九转忘魂汤后,再入轮回!不得违误!”
殿外果然闪进几员天将,只将那凛然不惧的天蓬元帅领了去。
那天蓬元帅慷慨而去,到得那轮回之司,放眼一望,却原来是一巍峨大殿。你看那殿中,只见四周淼淼如虚空,无边无际,无始无终。其中,又无数光影,往来穿梭,朝那中心处汇聚而去。那中心处,却是六道七色异同的时空之门。门外,皆有无边光华,真上璀璨,令人不能直视。
那门所到之处,却是三界众生轮回所归之处。
天蓬元帅到时,只听得昊天司命道:“此乃轮回之所!乃是‘人道、天人道、阿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牲道’之往生之门!天蓬,早服下这颗九转忘魂丹,以后天人有别,尊卑两道,不复再有交集。”
天蓬元帅望了一眼这昊天司命,往日里,与这司命倒也相熟,如今此景,真个令人哀伤,他却只冷冷一笑,回曰:“保重!”
天蓬元帅慷慨向前,立在畜生道前,忽然又猛一回抬首,向那天宫之外望去。众人循着天蓬元帅的眼光望去,始知,那不是别处,乃是嫦娥仙子所在之处——广寒宫。
片刻过后,八戒口里念念有词,只是众人无一能听到他究竟说了许什么。再看之时,天蓬元帅早已入了畜生道。投入轮回。
一阵如梦似幻,流光漫天之后,天蓬元帅即已转入畜生道,生作一个猪妖,在福陵山云栈洞为家。后又干出了一些勾当,入赘高老庄一大户人家,先时还算美满,只是又是酒后误事,露了本相,被亲家认作妖怪,破了亲事。
没可奈何,只得与那浑家强行纠缠,又引出许多故事。后经观音菩萨点化,拜入沙门,保唐僧国西行取经,终于得成正果,在灵山被封为净坛使者菩萨。不题。
.......
又说那个八戒,在那一堵气墙结界之外,将那前后诸事,看得真真切切。即见灵霄殿之前后之事,又见那张天师前往灵山拜请如来之事。
他在这结界之外,初时还自疑惑,后更觉心惊。最后,看到天蓬元帅被领去时,忽觉那头上如被天雷击顶,直觉双脚酥麻,瘫坐了下去。
“竟是这等!竟是这等!”
“原来我这错投猪胎不是别的因由,却是自选!却是自愿!”
“如今方知我与这玉帝老天尊还有这等赌赛!天哪!天哪!天哪!当初也忒猖狂,敢有这等野心?!教我如何相信?教我如何相信?”
“要说不信,今再见时,恍如昨日之事,今即历历在目,如何能不信?”
“可恨,可恨!贪欢爱欲,七情缠身也便了,如何干出这等勾当?这等大事,我老猪如何当得起?他日必败之时,身贬下九幽深处,永不见天日,却如何是好,却如何是好?”
“天哪!天哪!哪个天杀的教唆老猪干这等勾当?天杀的,天杀的!”
那个八戒在恍恍惚惚中,不知骂了多少遍,尤不住口,还在那边骂骂咧咧。许久,也骂的口也干了,舌也燥了,却又忽见那半空之中,浮出一个金色佛头。
那佛头不是别人,乃是我佛如来之法象。只听得如来道:“八戒,入得我无相法门,凌虚幻境之中,识破过去种种,不知你今有何话要说?”
八戒扑通一声,跪倒于地道:“佛祖爷爷,前者老猪愚昧,干出这等惊天勾当,可以不算数么?”
佛祖笑曰:“满天神仙皆是见证,又是我与你做的保,如何能不做数?”
八戒道:“慈悲的佛祖,你且救救我老猪,这等赌赛,真个折煞老猪,我如何能赢他,却不是一劫之后当被贬入九幽深处,万年不见光,百世不见人。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方说罢,忽又转喜道:“我这是怎得起?不是说一劫之数吗?此时,尤不过数百年,真替万世之后担忧?岂不是与杞人忧天何异?罢罢罢,无事无事,还早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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