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出洛阳,东方尚未名。一骑轻且简,初试江湖锋。美酒问小二,匪盗我将平。金银掷桌上,牛肉切来称。三杯我不醉,比试无人胜。此番北方去,且看我扬名。”只听得路中一个大红袍的红衣女子,骑着一匹棕色快马,边饮酒边唱。
只是,此歌却兀的惹来灾祸。“兀那女子,留下买路钱财。”只见一个中等身高,有些肥壮的大汉,提着一口朴刀,站在高处喊道。
骑马的女子勒住缰绳,“兀那汉子,你难道不知道碰到独行的和尚,尼姑,女子,小孩,都要避开么。你把江湖上的规矩丢在了何处。你且道出姓名来,让本姑娘替你在江湖上扬下名声。”然后踢了下马,继续前行。
那个汉子直接被塞的说不出话来。等到女子骑马过了他身前,又出了七八丈远,才怒而喝道,“我乃滚地刀方申,纵横这一片无人不知。今番为难你却不是为劫财,而是想让你知道些江湖厉害。”这话传了过去,直到那女子消失都没有听到回话,“我滚地刀,今天是栽了。”然后反向而行。
此时阮阿青已经到了东西二京中间的地界,在此处慢行了三五日,立下了名号,阮阿青便卖了马匹与一户庄上人家,银子也不拘多少。再往北行,估计就要难行大路,不如独身而往。按着从小二那里得来的消息,阮阿青运气轻功,只管向东北而去。只有在碰到村寨的时候才问一问地界。
这一日到了大名府地界,阮阿青才往城中问了和参药铺在哪个去处。原来阿青接连数日赶路,轻功又精进了几分,不想估错了脚程,这却要返回去一段路来。她自从得知了阿紫与萧峰的消息,自然按着方向前去寻找。
到了一处小镇,阮阿青抬步走进药铺,只见贴着一副两行字,“人参救人是良药,替死还生此无功。”看着这一行字,可以想到这药铺掌柜字里行间的无奈。“掌柜的,还有没有人参?”阮阿青敲了敲柜台。
那掌柜约五十年纪。“姑娘,请问是否是急着救人,伤患如何?”
阮阿青道,“我买的是救人的良药,还要问个来龙去脉么?有备无患,想先备着几只。”
“在下左人梁,经营药铺,也略懂些医术。人参虽然易放,但放置不当,救人良药也会导致害人。所以还是要问个清楚。况且近两个月,我这里发生了一起事件。本来我这药铺人参被强人抢了去,谁知道这事情变成许多人都来抢买人参,说人参有替死还生之效。无奈,我只能问确有其事的,才卖出一两支。暂时不用的人只能劝回。”
“哦,左掌柜,抢你药铺的是谁?”
“在下复姓左人,”这左掌柜辩道,“至于是谁在下就不说了。想来也是为了救人而抢去的。况且那位好汉只抢了人参一味药,其它包括银两却未动分毫。”
阮阿青说道,“不瞒左人掌柜,我是听着消息来得。抢药材的人可能是在下仰慕已久的一位好汉。所以为代人还金银而来。初始试探,还请掌柜见谅。如果掌柜不愿说那人容貌,只说抢走了多少价钱也好。”
“哎,如果姑娘钱财不足,也就罢了。我这店里估摸着抢了大约三十两价值的人参。因为人参并不是常用药材,所以为了能尽快补上人参,在下也借了些钱财。”
阮阿青略思量了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布袋,推过去道,“掌柜高义,这些钱财还请掌柜收下。”
左人掌柜抓起阮阿青推过去的布袋,约莫有五六两左右,不禁有些诧异,打开布袋,又急忙推回,“姑娘,多了。”
“掌柜收好了吧,我刚刚听小厮说,贵店丢了大约有六七十两银子的人参。掌柜却只报了一半。虽然贵店小厮可能有些多说,但也决不至只三十两可赔的。就算有多的,也当赔罪了。”阮阿青将布袋又推回,抱拳说道。
左掌柜叹了口气,“在下就贪利了。以后本药铺碰到贫穷人家,必定便宜个三五十文。”收起了布袋。
“君子求财,取之有道。掌柜做有利百姓的事,在下不及。”阮阿青捧赞道。
“读书多年,不能做官,也就只能行医了。但医术不精,恐怕害人性命,也就经营些药材。”左掌柜摇了摇头。
阮阿青直接问道,“还请告诉两人去处,想必在下仰慕之人没有金银傍身,必定十分为难。”
左掌柜倒是消息灵通,说了五家名字。“我进人参药材,听行商说有其它店铺遭抢,所以特意关注了下。本来是想着能够讨还一二金银,只不过后来才想通了。看那位好汉行止,是一路向东北去了。人参本来就产自东北,所以在下也明白了那英雄只是救一时之急。那好汉行走颇快,估计姑娘是赶不上。如果姑娘去代还金银,还是要更谨慎些。药店行善,可也有些人更要钱财。在下议论同行,还请姑娘见谅了。”
“多些掌柜提醒,在下就不打扰了。”左掌柜只见这姑娘身形几个闪烁,就消失在了店外,不由道,“好一位武功高强的姑娘,跟那好汉也差不多了。”
阮阿青见这左掌柜说的五个名字,其中一个是跟她知道的相同。眼神闪了闪,这个仁参堂,若不是善名在外,就是财名在外。阮阿青一路穿林越水,行路只捡稀少的地方过去。在野外宿了一夜,竟然在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店前。
阮阿青看着自己一副没有梳洗的样子,想到“刚好”。稍微整理了下,便急急地奔跑向这仁参堂。等跑到这仁参堂前,竟然满脸是汗,汗滴不住的滚落下来。阮阿青将汗珠随手一擦,“大夫,大夫,快救命,快卖些人参。”跑进仁参堂,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十两的金锁,只不过跑的又快又急,一下子丢过了柜子,那十两的金锁滑到柜台下,落到地上,只听得铮响。
那店里在姑娘跟前的伙计,拾起这十两的金锁,不由呆傻,“好大一块金子。”其他几个伙计,也是吃惊的看着这块金子。
“姑娘,姑娘,在下是这仁参堂的掌柜中山义福。你要买多少人参?”这掌柜的急忙凑到这满脸是汗的姑娘身前。
“我急着去救人,快把人参给我。”姑娘只是要人参,要去救人,却不管掌柜的说什么。
掌柜的对伙计吼道,“还不快去拿人参。姑娘,你都要买了人参么?”
“要,都要。”姑娘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直跺脚,“快给我人参。”
伙计将一盒子人参取出来给到掌柜跟前,掌柜的取出一大把人参放到桌子上。这姑娘抓去桌子上的人参就跑。“姑娘,姑娘,这人参还没称呢。”姑娘跑的快,也不管。众人只看到从那姑娘手里还掉下两根来,落到大堂的柜台前面。
那姑娘跑的很快,从镇子里跑到出镇子不愿,就再也跑不动了,只能往前慢走,一步一步还落着泪。原来阮阿青刚跑出仁参堂没几步就发现身后有人盯着。等跑出镇子,一个二十多岁的短打褐衣男人从旁边树林中绕过跳了出来,也不说话,伸手就抢她手中的人参。然后又一个三十岁的黑衣汉子也是从身后摸了出来。阮阿青故意几下挣扎,将两人撞的疼痛不已,手中的人参却是被抢了过去,有些落在了地上。看着这两人毫不顾忌的要将地上的人参也都捡了去,阮阿青眼神发冷,却伸手跟两人纠缠厮打,似是要从两人手里抢过人参来。最后等两人要拾起地上最后一根人参,才反应过来去抢地上的。却扑了个空,姑娘忽然大吼大叫,发疯了一般,凄厉至极的哭着吼着。
“还不快走。”中年汉子见年青汉子似乎被吓住了一般,吼了一声。然后两人就忍着痛跑向了树林。当回头看时,只见那姑娘直直摔倒在路上。“快走,不要回头。”
阮阿青依旧假装着坐了起来,看着两人跑去的树林,手里似乎要抓住什么。待得两人远远的跑的看不见了。阮阿青身形一动,就追了上去。她在厮打时却下了狠手,这两人现在不会如何,但是伤了筋脉。这时能够跑,等过两日就会疼痛不止,要休养半个月才能够好,然后就只能如一般人,再也不能好勇斗狠。
至于跟上去自然是要看个明白,这两人到底是从是主。两人一路跑着,进了仁参堂的后院,歇息了一个茶的时间,将手中的人参留下了一半。然后才喊过一个人来让送到药铺,并喊过一个医生来。
那掌柜的却是先着那医生走了进去,“你们两个好大的胃口。这十两黄金的生意你们都敢留下一半来。”
“掌柜的,我们二人可是拼着受了伤才从那个姑娘将所有的人参抢了回来。那姑娘跟疯了一样,力气可大着呢。”年轻的汉子揉着伤痛处,有些不满的说道。
中山掌柜只是以为这年轻汉子想多要些好处,也不以为意,说是十两金子的生意,那姑娘其实也只抓走了有五十两银子。加上都是些不值钱的,这又要打个对折,却是不用跟这两位说。其实他店里的所有劣质人参都是由这俩汉子漏出去的。真正从仁参堂卖出去的,都是有些贵的真货。“你们留手里我不管,但是一次不能放出去太多。好好养伤。”掌柜只觉在说完这话后有些烦闷,随即走了出去。吩咐到站的远远的小厮,“给这两位卖人参的好汉,请个大夫来”。请大夫,自然不用自家药铺的医生。
刚到柜台那里,他只见那个红衣女子一身泥土,手里拿着一张纸,声音细弱,气喘吁吁,“我要用药方换药。我要换一支人参,求你们行行好,我没时间回去拿银子。”那姑娘气息低弱的泣了起来。
“姑娘,你刚买了人参,怎么又要买人参。”店里伙计看不过了,呵斥道。“你不是来捣乱的吧。”
“我,我不是来捣乱的,我人参被人抢了。”那姑娘急忙高声辩解了下,声音又柔弱了下去,那后面一句只让人以为是听错了。
中山掌柜急忙站到前来,只觉得胸口更闷了,“姑娘,你刚刚抢了人参就跑,多少我们都还没称呢。这样,我们再送你一些人参,这方子就不用换了。”
“我要一支人参就好,我用这方子换。”姑娘有些固执。
中山掌柜只觉得不止胸闷,连头也痛起来,“去,取一支上好的人参来,送给这位姑娘救人,用布包起来。”他就退了下去,坐在一旁休息。
那伙计取出一支人参来用布包好递给姑娘,“快取走吧,不要放到外面。”那姑娘急忙接过人参来,放在衣服里面,紧紧地揣在怀里。丢下纸张,“我不白要,我用药方换。”姑娘丢下方子,就紧了紧衣服,双手捂着怀里的人参,然后就又跑了去。
那伙计看着直摇头,“这样子,不会被抢了才怪。就是有些可怜。”回过来继续忙自己的。在店里的医生听那姑娘说的固执,好奇的拾起药方来看,似乎颇有药理。
阮阿青沿着路又跑了一次,这次却没有人追了出来。取出怀里的人参,却是一支真正上好的人参,能够价值十两银子。怪不得这仁参堂名气很大,但是让人感觉有些古怪。这次她再返回去,就是准备看戏了。
等她回到仁参堂,却是看到那掌柜发病的正急。没有其它症状,只有一个胸闷和因此导致的头痛难耐。看着房间里的药碗,却是试了好几种方子。“这坐堂的医生却不是一个庸医。”阮阿青叹道,每种方子其实都对症,但是药效不足。这掌柜的发病,是她用星宿派收拾下人的方法做下的。
如果遇到名医,一副药就能除去症状。如果按照星宿派的方法,却是用五种剧毒的药来中和。当然,这治病的法子不是一种。另一种就是用上好的各种名贵中药养上半年也成,只是这半年的罪还是要遭的。还有一种就是用十种极端有名气的药做成养气丸,一丸就能立好。这药大约值十两银子一丸,不算太贵。但是估计,除了几个在世名医,没有人能做。所以,这一丸药,要比养上半年还要贵十倍,因为万金难求。
她惩治了人,但是留下各种生机,就看这人的气运和造化了。那两个汉子的伤也有方法,将抢来的人参全部吃下去,伤就养个八九分了,就看这两人是否舍得钱财。这两个汉子将人参卖了,说不定会刚有需要的人买去更好。
只见丫鬟又端上一碗药来,眼睛通红,似乎被责骂了。这掌柜端过药碗,一口一口的喝下,似乎很难下咽的样子。这倒不是药苦,因为看着药碗,似乎喝了个八九碗了。方子叠方子,怕药性冲突。所以越到后来,这方子就要越谨慎。只见掌柜努力喝完最后两口,喘了一口气。
看着坐堂医生希冀的目光,道出了一个字“撑”。坐堂医生才尴尬的转过身来,取了桌上的茶杯,一口一口喝起来。喝了两口,似乎对掌柜的有些不敬,但想了想还是闷头喝茶吧。
房间里的人都静静等着。“我似乎好了些。”掌柜有些有气无力的说。坐堂医生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掌柜,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你们都下去吧,赵大夫请留下。”
待得房间清静,赵医生从袖中取出两张纸来,说道,“最后一张药方,是那个买人参的姑娘留下的。”将两张纸递给中山掌柜,又说道,“那一张带墨渍的纸张,是在我那里发现的。墨渍和这张药方的墨渍痕迹重合。”然后又端起茶来。并不看中山掌柜反应如何,只是品最后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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