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五哥将自己这些想法告诉李乃青时,李乃青沉思一会儿说,他认为,杨五哥前面分析的很有道理,他的看法也是——敌人就此收兵的可能性很大。这与黄三省的死有直接关系。黄三省急于拼命追捕兰如等人的原因,除痛恨之外,主要还是力求自保。所以他不惜付出一切努力,一追到底。
而如今黄三省死了,还有谁负有他那般责任,他那种利害关系?还有谁毫无道理的甘愿冒死为韩家卖命?何况,保安营昨晚消耗子弹不少,他们的确已经到弹尽粮绝的地步,趁此撤兵是机会,名正言顺;做对韩家有说法的事,何乐而不为?
至于杨五哥谈到的,那位瘦个子军官的死与活,会关系到保安营撤兵与否的问题,李乃青不那么认为。他说,即使那位瘦个子军官没有死,也不一定甘为韩家死心塌地的效命。换一句话说,就算他有心,也有条件和权力制止保安营撤兵,恐怕也难奏效。首先,还有没死的这两百人吃饭问题无法解决,纵然马上回去运粮,也是远水难解近渴,无法解决燃眉。
还有一点是临近过年了,人心思归是人之常情,是共性;这问题本来已经有碍军心稳定,又逢如此大败,自然更加浮躁、更加严重,其程度可想而知。谁要在这节骨眼上不顾事实,不近人情,强行而为的话,激起众怒之时恐怕无人能够驾驭,甚至有性命之忧。保安团不是正规军,它的组成人员多半来自散兵游勇,惹恼了,谁怕谁?这些问题,那位瘦个子军官即使没死,也不会不考虑。
杨五哥频频点头道:“经大哥这么一说,我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消了。”
“还有哩。”李乃青依然微笑道,“还有一点,也是保安营必须尽快收兵的理由和原因。”
“什么理由和原因?”杨五哥问。
李乃青说:“忘啦,你和兰如不是已经投大刀曹胡子了吗?你不已经是二当家的吗?想想,区区二三百人的保安营,岂是那千人之众的曹胡子的对手!不吓得他们尿裤子才怪哩!”
谈到此,二人不禁开怀大笑。
王子响和兰如都被惊醒了。兰如坐了起来,王子响揉揉眼睛又睡下去。
李乃青压低声音说:“三弟呀,亏你想得出这一狠招。”
“狠招?”杨五哥说,“我当时只是顺口一说,想吓唬他们一下而已,并没细想它的作用有多大。”
李乃青摇头说:“我不赞同你用‘顺口一说’,来概括你当时的想法和用意。应该说,你那时是灵感突来,‘妙计偶得’才对。你这一招呀,的确堪称狠招,它不仅现在能震慑敌胆,日后也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愿如此吧。”杨五哥也笑了。
兰如问明白后说:“这‘狠招’,真能起很大作用?那些人不怀疑五哥说的是假话吗?”
李乃青说:“也许吧。不过我想,他们会宁信其是。因为,其一、他们没办法证明杨五哥说的是假话;其二、宁信其是对他们脸上有光啊。不然,堂堂三百多人的保安营,又由**配合而组成的‘混成团’,居然被三四个劫匪打得丢盔卸甲,一塌糊涂,多丢人、多没面子呀!”
“哎呀,这一搞,吃亏的还是我们!”王子响突然爬起来说,“你们想想,我们辛辛苦苦,提着脑袋苦战大半夜,到头,功劳全记到大刀曹胡子身上去了,亏不亏?”
大家又笑了。
这一笑,天亮了。
杨五哥和李乃青起身走出棉被帐篷。
抬头看去,云开雾散,今日很可能是个好晴天。
探头向山下看去——
白雾如云,竟然全部落在山谷里,泡泡的,软软的,银光耀眼,蒸汽腾腾,泼泼辣辣地装满了所有的沟沟岔岔。看来,雾起于低谷,也落于低谷;生于斯、死于斯,是雾的本性。
但是,因雾的作用,他俩暂时还无法看到山下敌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