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复信有点挥泪斩马谡式的沉重。他叹一声道:“丁枭啊,我知道你有些才干;也晓得你对我家那件大事很尽心,我不相信牛冲说你的那些话是事实。可是这件事,我不能不这么处理。不过,你到特务连后,名分是士兵,实际上我给你特权,特务连和侦察连仍然归你统一调用,搜捕大队长仍然是你,重任仍在你肩上。怎么样?”
丁枭十分懊丧,又颇为感动。他说:“丁枭为师座添乱了,很惭愧,也很感激您,师座!”
韩复信一挥手:“好了好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切都是暂时的嘛。只要你手上的事办好了,日后还有更大的重任等着你哩!”
※※
第二天。
在益隆米行董事长的会客室里,韩复信十分谦恭地同杨积庵见礼、寒暄着,门外站着卫队,和一位毕恭毕敬站立的瘦高个军官。
杨积庵彬彬有礼,很镇静很客气地应酬着。但他心里在思索,这群不速之客来此干什么?
韩复信扯过一些闲话后,很快转入正题。他深表遗憾,而又如实地说了丁枭误抓杨子庵的经过。然后,他说出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决定,并真的当场喝令人摘除了丁枭少校军阶标记。他态度十分诚恳,再三为他约束部下不严,而导致这次的扰民事件深表歉意。
杨积庵一直微笑着。由于丁枭抓捕杨子庵,是昨日傍晚秘密行动的,以致此前杨积庵并不知道儿子出了事。当韩复信这场戏开锣不久,他很快听出了味道,知道了来意,不由在心中笑了。
三四年前,社会上对杨家那个善使飞刀的大公子的出走,莫名其妙、无故生端地传出两个版本的故事:一说杨小庵去了延安,成了**贴身警卫;一说他去了南京,成了蒋介石的侍卫。一时间传的风风雨雨,莫衷一是。
当时,组织上考虑到杨积庵地下工作的特殊性,认为第一种说法很危险,很不利于他在白区作地下工作。于是因势利导,通过相关信息渠道,传说杨小庵在总统府干机密工作。反正是乱世,不妨乱说;反正说的那地方是高等机密处,谅也无人敢查对。就这样,倒也平息了社会上的谣传和争议;而且有两次,还因此帮过杨积庵工作上的忙。没想到这次又帮了小儿子的忙,真是乱世多荒唐。
这时,当韩复信哆嗦完毕后,杨积庵显得宽厚的,坦然一笑道:“韩师长爱民如子,又这么客气,真令积庵十分感佩。只是,既然是场误会,让犬子回来就是了,又何必这么处理丁副官呢?大可不必嘛。不过,今天幸得师长早来一步,不然我正准备托人找蒋委长要人,以供贵军验明正身哩。哈哈,险些又是一场误会!”
告别了杨积庵,韩复信带有几分向人道歉后的不悦,而又一身轻松地回到了他的营地。他长长吁一口气,往沙发上一躺,正准备思考一些什么时,机要员走进来叭一个立正,然后呈上一份电报。
这电报译文很长,落款人是他弟弟韩复义。电文大意是,昨日西安三大报纸,于同一天刊登了有关韩家宝物被劫的三篇文章。
第一篇文章首先即开宗明义,说现驻兰溪某独立师师长韩复信老家遭劫,痛失国宝;该宝为韩氏之父,年前诱杀窃贼油葫芦而据为己有之物,数量巨大,价值连城,本为备作韩复信扩军称王之需。不意惨遭劫掠,致使韩氏满门悲痛欲绝,五内俱焚。这篇文章题目就叫《强盗遇上贼打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