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宛道:“我只喝了一口,未必就会死,但秦公子却喝了两杯------”
熊汉摇头道:“你还不知道‘见血黑’的毒性,哪怕只是一滴,一旦经肠胃吸收入血,就会将血黑化,黑化的血便成了毒。
“从你的眉心开始,慢慢的,延伸到你的脖子,你的手,你的脚,继而转移到内脏。”
“十二个时辰内要是不服解药,你就要全身黑紫溃烂而死,如果三个时辰内不服解药,哪怕以后再服解药,也会留下后遗症。”
凉风骤起,吹皱了桥底的河水。
半枚月亮浸在河里。
陶小宛道:“请大侠还是将解药给秦公子。”
熊汉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难道你不怕死吗?”
“我怕的,”陶小宛道,“但是,我的力量很弱小,而秦公子或许能做到我想做的事。”
“哦?”熊汉惊叹了一声,“你想要做什么?”陶小宛举目望着河对岸,河对岸那一丛竹子,竹子下坐着那个她认定的人。
陶小宛道:“我想要找一条路,不必要打打杀杀,便能让江湖中人各自得到想要的。”
“啊?”熊汉讶异地上下打量着陶小宛,尽管在淡蒙蒙的月光中只能看到一点淡蒙蒙的影子,熊汉忽然仰头哈哈大笑。
陶小宛为熊汉的态度所激惹。
陶小宛不悦道:“有什么好笑的,打打杀杀,难道你不厌吗?”
“我厌烦。”熊汉承认道。他长叹一声,“我只怕你的想法很难实现。”
熊汉不自觉对陶小宛肃然起敬。
“唔,再难的事也有人愿意去做。”熊汉道,“这么说,这颗解药是一定要给他了。”
熊汉转身,也不见他如何跃起,身子便平平地飞了出去,一直到河对岸,然后平平地落下。
那丛竹子下面,秦阳卧倒在石板上。
“啊,你------你来了-------”秦阳虚弱地道,“她一定让你把解药给我------”
“是的。”熊汉道,“解药就在这里,你吃了吧。”
熊汉将解药送到秦阳唇边。
秦阳道:“她该知道我不会吃,但是她能这么做,我还是------我心里感到很甜------”
“唔,你为什么不吃解药?难道你不怕死吗?”熊汉问道。
同样的问题,熊汉问过陶小宛,现在又来问秦阳。
秦阳道:“谁能不怕死,可是,有一种活着,比死更难受。”
秦阳猛然想到师父李见峰。
“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不能活着承受她在我面前死去。”
熊汉听明白了秦阳的话。
熊汉道:“可是假如你死去的话,多半她也会自尽的,你仍然救不了她。”
“没错。”秦阳挤出一丝笑容,“但她是女人啊,她不会希望死的时候是黑乎乎腐烂的样子,她可以另外选一种干净美丽的死法。”
“呃------”熊汉彻底怔住了,也许他无法理解这两个年轻人,也许这世上有许多事是他所不能理解的,所以他需要求助于他的师父。
“师父。”熊汉用一种迷蒙的语气道,“这里有两个人的想法跟您一样。”
“呵呵,是啊,我听到了。”空中传来老者的声音。
应该就是那个皓首老人吧,却看不到他在哪里。
“带他来,我传他解毒之法。”
寂静的夜里,便是很轻的声音,也能传得很远。
更何况,老人讲话爽朗响亮,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陶小宛喜出望外,这才将解药吃了。
熊汉自言自语道:“能成吗?逆行肝经解毒法极其难练,机留妹聪明绝顶,也花了两年才练成,而我足足花了三年。”
“啊?”陶小宛好似晴天霹雳一般,“这么说来,等秦公子练成此解毒法,他的命早已经------早已经------”
陶小宛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是吃下去的药却吐不出来。
“呵呵。”老人朗声道,“这也要看个人因缘的,当年老朽倏忽悟出此法,既无人传授,也不用费多少力气。”
陶小宛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发现皓首老人便站在自己身边。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熊汉喃喃道:“师父您是仙人,岂是常人能比。”
皓首老人道:“试试吧,再难的事,这世间也总有人去尝试。”
熊汉背负了秦阳,往人少屋陋的地方走去,找到一家小客栈,定了两间客房,皓首老人随后进入客房。
皓首老人吩咐店家找一只大木桶,里面盛满清水,对陶小宛道:“这位女居士,你先出去吧。”
陶小宛便出了客房,顺手关上门,却也不敢走开,在门外候着。
只听得房里面老人问道:“这位少侠,你怕冷吗?”
秦阳心想,此时是四月底五月之交,虽然天气没有完全转热,但泡个冷水澡,那也不过是小意思。
秦阳道:“不怕。”
皓首老人在木桶前面坐下,双手扶住木桶边缘,暗暗用劲,片刻间水面便浮起一丝丝白气,过不多时,水面结成一片片薄冰。
皓首老人方道:“请进来吧。”
秦阳脱了鞋子,踏入木桶,只觉得一阵寒气侵骨。
此时秦阳双手尽皆发黑,自知毒药在体内越行越深,除了皓首老人,别无他法可救。
但是人在冰水里面,到底很冷,秦阳一面运真气抵抗,一面问道:“如何排出毒液,还请长辈示知。”
皓首老人微微一笑:“不急,先泡半个时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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