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久经沙场,犹记得自己十八岁那年以一人之力刀毙数十敌人。那种在刀尖上游走,热血中横冲直撞地感觉已经让他处事波澜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是今日父皇一句话差一点惊得他大喊一声。
“我想让火儿娶那蒙古郡主!”
“父皇,万万不可!”
朱棣脑子不假思索,出口就拒绝父皇的提议。
“哦?为何不可?老四你说说。”
“火儿他还小,这成亲之事可待日后再定。”
“屁话!我问你为何不可?你别给我打混混,说心里话!”
洪武帝就不爱听假话,太虚太假,假得跟真的一样。燕王以为大明太子,将来的国之君主,皇后之位一定要慎之又慎,那必定是皇亲国戚,贵族名门之后才配得上皇家威仪。怎可让一个亡国的郡主攀上那凤峦宝座,母仪天下还是让人贻笑大方。
“父皇,只要您首肯,儿臣十年之内定北伐蒙元,灭了那个曾经让华夏亡国灭种的蛮夷。绥靖之秋万万不可取之啊!请父皇三思。”
“老四啊,老四,你这是吃了什么猛药了?我说一句,你这八句话等着我。中宫之位当然不能轻易举之,可火儿需要人陪,有这么个倔强的郡主陪着可以考验他的心性。”
燕王朱棣脑仁儿都要炸了,也不知父皇听了谁吹的妖风,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荒唐的念头。
按礼数和亲之女若不成婚,那是要发配法王寺出家的,岂可爷孙同享,那朝堂上的士大夫们还不得口诛笔伐一番?
“老四,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父皇我还没老糊涂,我知道那帮书生会反对,先问问你的意思,没想到你也反对,这偌大的朝堂就没有一个知音啊,要是伯温还在就好了。”
朱元璋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燕王,双眼目视远方,似乎在思念故人,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起来吧,你这新当爹的人老跪着成何体统?以后对你媳妇好点,别像我对你母后那样,我亏欠她太多了。什么狗屁贵族,还是平民家的媳妇好,你懂不懂?”
父子俩久未见面,促膝长谈直到深夜,从当年一把扁担起家抗元一直聊到鄱阳湖立国一战,父子俩好像有太多的话可以说,又感觉说不出口。
“标儿这一走我真正所依靠的就是你和檀儿了。老五守在南边,你镇守北原,西边有蓝玉那家伙守着我也放心。国家由着这帮书生管着我即放心也不放心,规矩门道太多,实在是麻烦。”
洪武帝说话间竟然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抱怨每天批改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朝务。燕王只是默默倾听,当一个忠实的听众,让父皇好好吐一番苦水。
“可没办法,谁让咱们爷们儿打下了这江山呢?不能全指着这帮书生啊,老朱家可不能学他老赵家,一天光练字画可不行。”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爷儿俩越聊越热乎,本是出身草芥的朱皇帝特别喜欢这种寻常百姓家的父子谈心。
“儿臣想在如意坊设立一家别馆,专门收集梅花的情报。”
“哈哈,老四啊,你怎么让梅花整怕了?谈梅色变啊。”
燕王的心思逃不过洪武帝的眼光,锦衣卫现在全身心对付那些逆贼残余,又得时刻盯着朝中的动静,实在是分身乏术。
皇子们成气候得都在戍边,不成气候的父皇也指望不上。经过雨花祭一事,朱棣特别提防梅花,一时比皇帝还视之为心腹大患。
“这事你看着办,我答应了,还有那草原郡主这么待在宫里也不是事,交给你了。她在你手里那真金也不敢怎么样!”
不知不觉天亮了,帝国的清晨朝阳是那么恢宏,它还没升起就已照耀大地,万物在它的庇护下开始了新的辉煌。
“你真的不跟我回幽云?”
高高的宫墙下,鸳鸯抬头望着一席黑袍随风飘荡的燕王,紧咬银牙。眼泪就在眸子里打转,可小姑娘就是忍着不哭出来。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一摇头。
幽云与草原虽有万里长城阻隔,但近乡情怯鸳鸯怕她心一软原谅了那些把她当筹码的亲人。
“那好,不回就不回。可你以后也不可以住在宫里,对外你还是郡主,可对我你就是我朱棣的一枚棋子你可愿意?”
鸳鸯还是没说话,这回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透着一抹坚定,那是复仇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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