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舟,在我失明的第1118天——新纪元214年3月10日,我杀死了我最心爱的姑娘。
那个陪我过了二十多年,那个留着披肩长发,笑起来脸上会露出两个小酒窝,那个我最心爱的她。
琼的头靠在我的脖颈处,抓着我右手的那双手慢慢从我的手上脱落了。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我的心中剥离出去,一股巨大的恐惧感突然袭来,我的右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我慌了神,猛地将右手抽了回来。
“铛铛”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我没想到这一抽手却下意识将刀也带了出来。
温热的鲜血从琼的体内喷射了出来,溅在了我的脸上,手上,衣服上……靠在我脖颈处的琼,身体抖动了两下后,再也没了动静。
我伸出双手将她揽在了怀里,她就这样在我怀里睡着了。
从她体内流出的这股血液与地板上的那股液体味道相同,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地上的那些鲜血可能都是琼流下的,如果都是她的血,那么流了那么多血的她到底是怎么撑回来的呢?
我的心中万分后悔,如果我早一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早一点送她去医院,一切会不会是另外一副模样呢……
如果我早一点看到,如果我能看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四周静得出奇,只有琼的鲜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咚……咚……咚……
血的声音与我的心跳声重叠在了一起,它们仿佛滴进了我的心里,滴在了我的心脏上,将心脏砸的千疮百孔。
我不知道自己抱着琼过了多久,只是在听不到血滴声的那一刻,自己的心跳好像也跟着停止了。
琼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从她的皮肤上一点一点往外渗着一些粘稠又光滑的液体,我看不到,所以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这液体闻起来有些腥臭,它们越渗越多,琼也变得越来越光滑,我有些抱不住她了。
这些液体是什么?它们为什么会从琼的身体里渗出来?
此刻的我已经顾不得想这些了,我多想就这样抱着她永远都不放手,可是我还有答应她的事情没做,不是吗?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琼的头将她平放在了沙发上,又从沙发靠背上摸到了条薄毯搭在了她的身上,琼总是说睡觉的时候如果不盖点东西会感冒,每次我在沙发上睡着时她都会来给我搭条毯子,这次她睡着了就让我帮她搭吧。
我站起身原地缓了缓有些发酸的四肢,随后弯下腰扶着茶几,越过了客厅那一滩血液来到了卫生间,我将衣服全部脱掉了放在了脚边,打开花洒用水一遍一遍冲洗着身子,可无论怎么冲洗那股味道都不能够完全消失。
我回到了卧室,换了身衣服,戴着墨镜拿起了盲杖,出了门。
楼道里十分安静,我朝着电梯所在的方向走着,四周好像除了我并没有别人,我突然有些心慌,我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血迹是否完全处理干净了,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回归了正常?我怕有人突然冲出来,然后看到满身混合着血水的我,然后……
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能用手中的盲杖疯狂地敲击着地面,想要快点到酒吧去,快点,再快一点。
“哒哒哒哒哒哒哒……”
四周还是没有人,盲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让我多少有了一丝安全感,我走到了电梯边用手摸着按钮,按了下去,不多时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刚跨进去,里面突然传出来的男声,吓了我一跳。
“方舟,你这是怎么了?手里拿的这是什么?”
我身上的血迹没有处理干净吗?我现在是什么模样?
听着这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我突然慌了神,额头上开始往外冒着冷汗,我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强装冷静地开口回道:“我没事啊,手里是我的盲杖,我出门需要它。”
“你这家伙三天不见盲杖都用上了啊,还有这墨镜,你要不要这么逗啊?是不是要去参加A区举办的COS展,话说你这COS的是什么角色?我怎么没什么印象。”那名男子又开口了。
三天?我这根盲杖已经用了差不多三年了,来来往往这么久了,这栋楼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我是盲人。我有些气愤,音量不自觉的大了一些,“我是瞎子!这是我的盲杖!我再说一遍!请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男子好像被我的气势吓住了,他愣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半信半疑地吐出了几个字,“不是,你这几天出了什么事情吗?我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瞎了?真的假的?让我看看~”
我感觉有一双手靠近了我,脸上的墨镜动了两下,我察觉到那名男子想要摘下我的墨镜,忙伸出手将他推了出去,厉声道:“你干什么?!”
眼前的男子被我退了一个踉跄,“嗵”的一声,电梯轻轻晃了两下,他的后背似乎是撞在了电梯轿厢内,听声音摔得不轻。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我刚一下车就来看你,你这是闹的哪一出?!”男子冲着我大声吼道。
他冲我开了这么伤人的玩笑,还要摘我的墨镜看我是否真瞎,现在还吼我?
此刻,我感觉心里就像打破了调味瓶一样五味杂谈。
我将拐杖扔在了一边,蹲在了地上,想着琼,想着自己瞎了的这三年,我的心突然有些痛。
“方舟,你。”
男子话说了一半,停住了,像是在整理语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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