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出乎意料的赶跑了捕猎者。但我的心中没有惊喜,只有惊魂未定。直到现在,我想起那个情景,还在头皮发麻。
还是从头开始说吧。
昨夜我蜷缩在地洞中,用八根木桩拦出的栅栏充当暂时的保护,外面还有营火照明。事实上这个策略很成功,稍许的安全感让我很快的合上双眼陷入安眠。
中途,我苏醒过一到两次,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当时营火并未熄灭,我的手伸出栅栏往里面添柴。眼角的余光在不远的黑暗中看到两点油光游移。我愣了一下,明白那是捕猎者的双眼反射的火光。
它比白天靠的更近,但是火焰和木栅栏的阻碍让它犹豫不定。三天前,掠食者的目光可以吓得我全身痉挛,而此时甚至无法阻止我再次入睡。我不知道这究竟是荒野本身的魔力,还是人类本身拥有的力量。
我照例在天光刚亮起准时醒来,可能中途添柴的缘故,那时候营火还冒着小火苗。因为身体蜷缩的不自然睡姿,我的身上痛得要命。更要命的是双腿。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昨天小腿就已经肿的厉害,昨晚整夜翘起来睡觉,更是雪上加霜。
它们几乎毫无知觉,如同叛逃了这具身体。我摇晃木桩费劲将其从土里拔出来,钻出去的时候,一时没法站稳。双手拍打小腿好一会,又做了一些蹬腿的动作,血液慢慢回流,这才找到失去的感觉。有点像蹲坑蹲久了的麻木,但要严重得多。
我记得看过一些说明,长途行军的时候需要绑腿,否则确实容易出现小腿浮肿的问题。可惜我手头没有布条,拆了衣服我肯定舍不得。我估计自己到死也只有这一套衣服了,尽管衣服上现在全是泥泞和酸臭。好想找个地方把衣服洗一洗,汗水浸透的衣服,贴着身体好粘,而且会很快腐烂破损。
但我只有露水,唉……
好消息是身体虽然酸痛,但我精神却出奇的好。充足而温暖的睡眠,让我对接下来的一天有了一点信心。我打算给阴魂不散的捕猎者一点教训,但在此之前,我还需要进行露水采集。
那头野狼只是有可能杀死我,但没有水一定会杀死我。露水不会等待任何人,我拿着瓶子开始搜集。
我昨天观察过这个露营点附近的情况,不管是露水草一号还是二号皆无踪迹,这给我的采水工作带来了一点点的麻烦。好在水汽充足,草叶上总不缺乏凝结的露滴。
花费了大概半个小时时间,我搜集了一整瓶露水。本来可以更快,有一种植株叶片宽阔,布满褶皱和绒毛,积攒了大量的水分。但我摘下仔细观察,发现这种叶片的褶皱中,有一些绿色的小点,有细微乳白色的汁液渗出在露水中。
我担心有毒,放弃在上面采水的打算。现在露水还算充足,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只能多花点时间。
一瓶水我很快喝光,接着又采集了一瓶,同样喝光。昨晚睡在烤过的地洞中,虽然温暖,但我同样丧失了大量的水分。我缺水,而且最多只能携带一瓶水,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趁这个时间多喝一些。
在这个过程中,我察觉到丘陵那边的草丛也有不正常的晃动。或许是某种小动物,或许正是那头野狼。动物之间彼此猎杀,但大家都需要喝水,我相信至少在这个时间,我和它是和平的。
在采集第三瓶的时候,太阳升起,露水逐渐消散。我停下奢侈的豪饮,心头思索该怎么对付那头野狼。只要能够克服恐惧,其实人类面对绝大多数野生动物都是优势方。
记得看到过这个说法,但我想不起究竟是贴吧的老哥还是无所不能的群友说的。他说人类有两个独一无二的优势,第一个是耐力超强,第二个是可以进行有杀伤力的投掷。
我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
制定计划,肯定要围绕自身的优势,针对对方的劣势。人类或许冲刺速度不如大多数野兽,但耐力远胜。也就是说,其实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保持每天最大距离的前进,就能活活拖死身后的捕猎者。
但这真的可行吗?我采集好露水,在熄灭的火堆旁收拾行装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它已经跟了我两天,如果我的耐力真的胜过它,现在应该已经甩掉它了。但事实并非如此,昨夜,它就在营火附近游荡。黑暗中的反光是它的眼睛,我确定这一点。
或许所谓人类的耐力超过野兽,指的是长期捕猎的原始人。我这样走几步就会喘息流汗的废柴城里人,真是为人类丢脸啊!
这两天时间,我究竟走了多远?没有VX计步器和导航,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就是个谜团。我回头遥望,已经看不见出发的地方,甚至前天的红豆丘陵都看不分明。往前看,地平线上的远山几无变化。也许我走的距离并不近,也许是,也许不是。
既然耐力这一条优势并不靠谱,我不得不考虑用投掷类的武器对付那头狼。手中的木矛我肯定舍不得扔出去,投矛是个技术活,我没有练习过,也没有信心。而且我也不会将唯一的武器扔出去,如果失败的话,我只能赤手空拳的抵抗捕猎者的獠牙。
或许石头不错。我捡起围起营火的石块。这些石块大多半个拳头大小,半边烧得焦黑。拿在手上还算顺手,我掂了掂,向十多米外的树干用力扔了一块。
矮树的枝干有点细,石块没有直接命中,只是遗憾擦过。
虽说准头还可以,但这样不行,我叹了口气。
这种石头用尽全力我估计能扔二十多米,虽然看起来不错,但那种距离上石块已经没有多少攻击力,也没什么准头。
捕猎者总是在我四十米外的范围神出鬼没,这已经超过了石块投掷的射程。这是标枪或者弓箭的猎杀范围。但就算此时给我一张奥运比赛上的现代反曲弓,我也射不中四十米外的移动靶啊。
况且,就算击中了,能否致命也是大问题。都说受伤的野兽最危险,如果它拼死反击,不管不顾的向我扑来,我真的能够抵挡吗?
这些,都是没有答案的问题。如果我没有落难至此,在网络媒体上问出这些,可能会得到五花八门的答案。参考这些热心老哥的回答,只会让人犹豫不决。信息多了,就会如此,就像拿出一百只手表,反而不会得到更精确的时间。
荒野的恐怖,或者说魅力之一在于,它总能替人省略犹豫。思考是必要的,但有时却显得多余。
当我反复权衡怎样引出捕猎者,以及用什么角度向它投掷石块的时候,琥珀色目光的野狼钻出草丛向我接近,步伐缓慢却坚定。
在看到冰冷目光的一瞬间,我的心中有所明悟,这头捕猎者不愿再等,此时此刻,它打算冒险一搏。
这并非猎手耐心耗尽,反而恰恰是我刚才思考的内容,它的体力就要耗尽。我看着它干瘪有些抽搐的肚皮,意识到它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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