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月出现的毫无征兆。
昨天晚上,我依旧在营火旁制造砖块泥胚。因为好用的窑炉设计,我的烧制速度极大加快,但反之泥胚的制造和烘干有点跟不上进度。我已经烧好了砌灶台的砖块,准备再烧一些砌墙的砖。我的山洞现在还毫无防护,有一面厚实的墙总好过木篱笆。
如果砖块足够,我甚至可以砌一个小的储物地窖。山洞还是有些潮湿,尽管经常用火焰烘烤,但无奈总有水汽从山岩的内部渗透出来。干燥的砖体地窖或许会好些,我可以在里面定期撒上吸水的草木灰。
在考虑这些的时候,青月升上了天空。
这个世界的夜空,在大多数时间都是一轮幽蓝色的月为主导。青月很罕见。我在几周前见过它一次,因此确信这里不是地球。
在那个青月的夜晚,我在半梦半醒间领悟了营火术的使用方法,这是我在接下来的时光中生存下去的关键。
我无法明白青月代表着什么,当它高悬夜空之时,群星黯淡无光,蓝月失色。它确切无疑的挂在那里,但我在潜意识中,无端的觉得它并非实体。它存在,但并不是一颗布满陨石坑的卫星,我无法确切的描述这样一种感受。
只是青月真的很罕见,当我第二天再想仔细观察的时候,它再未出现,直到今天。
青色的月光洒下,将桃源山谷镀上一层失真的颜色。我用陶罐中的水洗净满手的泥浆。青月给我一种神秘的、无限的感受,因此我不愿意很随便的去面对它。
我注意到,小吉钻进石缝,不愿弄出任何声响。
到最后,我干脆在地上铺上了一层白石。为了防止棕熊之类的野兽袭击,我在山洞门口随时准备了一堆白石,以便随时升起营火自保。
白石是我可以想到的最近接神秘的方式,我脱掉鞋子,站上白石地面。这个仪式只是我表达对自然的尊敬,我并未想到它会起到什么效果。
但出人意料的是,我眼前的景象瞬间翻涌变幻。我看到河水倒流,我看到群星逆转,我看到参天大树化为一粒粒种子。
夜空化为纯白,太阳如同一个漆黑的洞高悬,下来晦涩难明的光芒。一条条白色模糊的半透明影子在我周边游弋。它们一开始模糊一团,逐渐清晰,化为一个个忙碌的身影。
清晰到,我甚至可以看清他们身披的兽皮和皮肤上画满的纹路。
但我始终看不清他们的脸。
我吓得牙齿咯咯作响,全身冰冷。我知道这个世界拥有者某些和地球完全不同的超自然的力量。但真的当无数鬼魂漂浮在身边时,我依旧陷入极度的惊恐当中。
他们应该是鬼魂,是以前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我知道这个山洞曾经居住过人类,岩壁上还有他们留下的壁画。但我难以置信他们的鬼魂还在原地,还在重复生前的事情。
一些人影在农田里种植铜钱根,看来这种从草原带来的植物是他们的主要农作物。他们和我一样用着石器,不一样的是他们没有打孔机在石块上钻出孔洞,所以只能手持锋利细长的石片,跪在地上挖掘。但因为人数比较多,他们开垦的农田比我那一小块试验田要大得多,几乎铺满了桃源山谷的大半面积。
又有一些人影在湖边取土,烧制陶器。巧合的是,他们的窑炉在半山腰,乍一眼看过去有六七座之多。那些困扰我的黑森林不见踪影,山坡上只有一截一截被砍伐殆尽的树桩。我注意到他们砍伐树木并没有用石斧,而是一种很特别的线锯。两个人拉着一条线来回锯,效率比石斧高了很多。
他们打磨石器也是用这种线锯,我看到山洞里很多做手工的人影,手上都拿着小一号的线锯。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怎么害怕,人类的好奇心永远都能战胜恐惧心。
而且他们的这种技术对我特别重要,我确实缺锯子缺的厉害。我需要平整的锯木板,而不是用砂岩打磨出来的木材。另外石斧砍树真的太痛苦了,砍伐小灌木还行,砍大树简直想死。我已经崩碎了三把石斧。我需要锯子,但我始终没有尝试制造锯条,因为锯条的制造涉及到金属冶炼。
没想到这里原本的主人在石器时代已经有了锯条的技术,我非常想弄个明白。顺着思维,在山洞的深处,有一个佝偻的身影,看起来似乎是一个老人。部落的人们使用的线锯,似乎都是由他制造出来的。我想凑近看个明白,却被一个无比恐怖的情况打断。
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些白色的模糊身形逐渐向我靠拢。在我察觉的时候,他们已经前后左右团团把我围住。
我吓得冷汗直冒,这些亡灵已经发现我这个生者!避无可避中,我可笑的屏住呼吸,以前看过的恐怖灵异电影,这一招可以让亡灵失去感应生者的方法。但显然电影里都是骗人的,亡魂越来越多,将我围在中间无法动弹。
一个亡灵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本能的剧烈挣扎,但身体却纹丝不动。我看着那只抓住我的手,枯瘦冰凉,这莫名的令我有些悲伤。
空气中有低沉隐秘的嗡鸣,似乎有人在我耳畔诉说。这是一种我闻所未闻的语言,令人惊讶的是,我居然听得懂。
“食物不够。”她对我说,“人多……”
她的另一只手抱着一个婴儿,我忽然明白了那是我的孩子,她是我的妻子。
而我,是这个部落的首领。
自我伟大的祖先带领族人从草原走出,赶走了遍布山脉的棕熊之后,我们这个部落就在这条河流边的山坡上繁衍生息。
我们在平地上种植,在森林和荒野中捕猎,在河流中打鱼。我们烧制陶器,砍伐树木,在山坡上挖出一个个新的山洞。
这里没有草原上暴虐的雨季,这里食物充足,气候温和,每个族人都可以安居乐业,有些族人已经活了许多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