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使……”赵佶拉长了声调,“你就真的那么想考究太子才学?看来今天朕要是不答应你,你不会放过朕了!”说完放眼环视四周,这些臣子有什么心思,早在三天前他就清楚,毕竟他不是迷糊之人,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太子,废立之心早已有之,三天前犹豫了一下说要在今天再次考究太子,哪想到太子才清醒过来就发生被刺杀之事,这样一来性质就不一样了,因此……他需要看看再说。
“臣惶恐!”张邦昌听出了官家的不悦,连忙做出颤抖的样子,他们这些权臣在下面怎么玩弄权势都行,就是瞒着皇帝干下伤天害理之事也不少,但那也是欺官家身处深宫看不到而已,一旦正面面对官家,他们还是恐惧皇帝的威严。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些臣子也不过皇帝陛下的仆人而已,只不过是高级一点的罢了,要杀要赦,还不是人家陛下的一句话么!
“惶恐?”赵佶也做出不解的样子,“你惶恐什么?难道你不打算考察一下太子的才学了么,不要忘了,此事是你首先提出来的,还是由你主持为好!”
“臣……”张邦昌现在恨死王黼了,你说王相一系在朝廷说得上话的也不少,干吗偏偏就让自己来出这个头呢,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御使?官家天威难测,现在说的这些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意考究太子,要是太子没有废掉的话,自己以后估计也得够呛!
“臣有事启奏!”这时候蔡京急着站出来,他与官家狼狈为奸也有二十年了,虽几经沉浮,依然不倒,靠的全是对官家圣意的揣摩,使自己能事事走在官家之前,让官家宠信万分;刚才他听官家对于考究太子一事多说了几句,心知他对太子被刺起了同情之心,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血浓于水。这时候自己一定要再多劝官家几句,让他放弃废弃之心。
“哦?蔡太师有话就说!”赵佶知道蔡京在朝廷经营了二十年,势力早已根深蒂固,对自己的决策也很有影响力,加上一直对他很信任,这会儿也就客气了点。
蔡京恭身道:“考究太子才学一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如果太子内里有才,临场一时发挥不出来,难道就认为太子殿下没有才能了吗?官家,太子是您早些年亲自选出来的,当年就是看在他在诸多皇子中才能颇高,现在官家又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吗?”
后面一句反问颇有威力,赵佶身为一国之帝,当然不会说自己的眼光有问题,更是堵了下面群臣之口,你再怀疑,那么就是对官家的不信任,此事可大可小,惹得官家一怒,那么,对不起了,宋朝祖训“不以言获罪”,不杀你,把你流放到琼洲看海角天涯还不成么!
“这个……”赵佶果然犹豫了。
“官家!”这时候蔡京最有势力的对头王黼站了出来,“臣认为太师说的也有道理,但学之一道,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年太子殿下确实有几分才能,但正如张御使弹劾,这些年殿下流连勾栏艺馆,恐怕已经把才学荒废了不少,为帝国着想,还是谨慎考究一番才好!”
这话也不愧是由一国宰相之口所出,说得婉转自如滴水不露,没有给官家任何提议,上来就说蔡京说得好,转头又说一切为了帝国着想,要官家“谨慎”。谨慎什么?谨慎对待太子一位的问题呀!
赵佶眯上了眼,下面是大宋最有势力的两大臣子斗法,他怎能不高兴。帝王权术之道,就是平衡,只有平衡朝廷各方势力,皇帝才能坐得安稳,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在几年前放下蔡京提拔王黼上位的原因之一。虽然还很信任蔡京,但权术的本能让他如此。
环视下面臣子,大家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沉默,或者偷偷瞥一下上面的自己,赵佶笑了,大臣们的害怕与敬畏令他高兴。转头看看太子,平静地看着桌上的酒杯,一点也没有三天前的恐惧,脸色很平静,嘴角还有一丝笑意,好像今天之事与他无关一样。赵佶倒是乐了,太子养气的工夫什么时候有了如此之大的进境!
再一看郓王赵楷,这个自己的三儿子脸上却有了一丝着急,一门心思地注视着王黼,赵佶心里冷哼一下,赵楷该是要王黼多加把劲把太子赶下去吧?他那点鬼心思还能瞒得了自己的法眼?怒归怒,心里却不能不叹气,自古皇家最无情,为了皇位,管你什么亲兄弟亲父子!赵佶也做过皇子,也知道其中滋味。
“郓王,你来说说,朕应该怎么做?”赵佶眯上了眼问赵楷。
赵楷一下站了起来,道:“儿臣不敢!父皇,太子是儿臣长兄,自古子不言父过,弟不言兄非,纵使太子有什么不是,请父皇原谅儿臣不敢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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