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前。
魏伯阳一路狂奔,根据当地人的指示,他一路追到长沙攸县附近,却见城门外一大片空地,一个僧人正缓缓向城门走去。
魏伯阳欣喜过望,提气狂奔,一边大吼道:“安世高,跟我站住!”
那僧人转过脸来,眉清目秀,甚是瘦弱,见一个胖大人穷凶极恶地奔来,也不慌张,原地站定,等魏伯阳赶到,笑道:“你是魏伯阳吗?”
魏伯阳奇道:“你如何知道道爷我的名字?”
“是鸟儿们告诉我的!”安世高不以为然道。
“放屁!你还能听懂鸟语?”魏伯阳破口大骂,安世高直呼其名已经让他甚是不快,在紫阳观,这样年纪的小道士可是把他当老爷侍奉的。“道爷不怪你无礼,只是你这西域僧人不懂我们汉家规矩,道爷有空倒要好好教导你!”
安世高却把他的话当真了,道:“哦?小僧什么地方失礼了?”
魏伯阳道:“道爷我比你年长,见了面应该向道爷我磕头,喊一声魏大爷,岂能直接叫我的名字呢?再说,又怎么能当面撒谎,说你听得懂鸟语呢?”
安世高欲待辩解,魏伯阳连连挥手,道:“算了,道爷宽宏大量,怎能跟你这小僧人一般计较,咳咳,道爷我一路追你,便是想向你要一件东西,这也是你师父口头嘱托我的!”
安世高见他无法拿出师父的书面证明,又见这道人说话左右相顾,便知他是撒谎,顺口道:“这部经书只能给有缘人,你?不行!”
“什么有缘,无缘,给经书还不是你的意愿?别拿这个搪塞道爷!”魏伯阳一改恶态,笑脸相迎道:“我承认我撒谎骗了你,其实我要这部经书,是为了对付于吉、张角、费长房那些懂得太平青领功的邪门歪道!”
安世高似乎没听见他说的,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我刚学了这种叫‘围棋’的游戏,不如咱们下一盘,若你赢了,经书便双手奉上,若输了,强夺也是夺不去的!”
魏伯阳一见大喜,道:“好,甚好,现在就下吧!”
安世高指着远方,道:“不久这里就要攻城了,咱们还是走得远一些吧!再说这里也没地方下棋!”
魏伯阳急道:“怕什么,千军万马道爷我都不怕……嗯,这样吧,到那块巨石上去吧!”
他手指离城门不远处的磐石,安世高点头同意。
二人分坐在大磐石左右,安世高将麻布做的棋谱铺在磐石上,黑白二子分摊匀称,便欲下棋。魏伯阳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几品?”
安世高反问:“你是几品?”
“道爷棋艺马马虎虎,只是‘守愚’而已!”魏伯阳面有得色。
安世高满面狐疑,道:“小僧不懂,什么是‘品’?”
魏伯阳差点晕倒,满面流汗,道:“你这家伙连棋品都不懂,就来跟道爷我下棋?”
看安世高摇头的无辜样,魏伯阳心中窃喜,道:“围棋共分为‘九品’。分别为:入神、坐照、具体、通幽、用智、小巧、斗力、若愚、守拙。品级越高,棋手水平也越高。”
安世高摸着后脑笑道:“那么我便是无品,哈哈哈……魏伯阳,你是第八品啊!厉害!”
魏伯阳叉起双臂,道:“老弟,道爷饶你三步如何?”
安世高道:“不必,我们开始吧!”
二人便在方寸之间,大开杀戒。
只是短短几分钟,安世高的底细便被魏伯阳摸清楚了——他只是个懂得一些基本功的初学者。待到布局结束,魏伯阳的棋盘已经全盘皆活,处处先手,而安世高却跟得相当辛苦,完全处于下风。
此时战鼓隆隆,诸犍的部队已经拔营而起,准备攻城。
二人渐入佳境,完全没有在意城门前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魏伯阳希望赶紧结束战斗,一连使出“一石三鸟”、“鬼头刀”、“打劫杀”、“万年劫”,把安世高杀得丢城弃地,甚是狼狈,安世高大半江山已被魏伯阳吞食。
攸县守城军士见二人稳坐磐石,不知是何底细,将情报报于攸县县尉。
长沙攸县是汉家边陲重地,此城由荆州刺史刘表之子刘磐代守,可见其战略地位。
诸犍多日不攻城,已让刘磐不敢放松警惕,此时听军士报告,便迅速到城楼上瞭望,只见磐石上端坐着一僧一道,远处诸犍军队旌旗飘动,与平时并无异样。
刘磐眯着眼睛,向远方望去,诸犍军营之后隐隐有人挑着泥土向营后走去,而在树林的遮掩下,几天来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刘磐仔细琢磨着僧道二人与诸犍可能的关系,他望向城门到诸犍军营一里地的空地,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不好,敌人在挖地道!”
身旁上前一位中年军官,拱手道:“将军怎么知道敌人在挖地道?”
刘磐指着诸犍军营恨恨道:“他们将挖出的土用扁担挑出地道,这么多天,你们竟然一个都没发现!”
军官仔细望去,大惊失色,道:“属下这便去探察地道挖到了何处!”
刘磐怒道:“急什么!听我命令,弓箭手立即准备,给我将那僧道射成刺猬。汉升,你带领军马立即出城挑战!我猜他们的地道定是挖在城门之内不远,给我立即查明地道口,顺着地道从地底杀过去!”
军官拱手得令,迅速下城准备出城挑战。
“滚打包收!”魏伯阳一子下去,便吃掉了安世高近一半棋子,“哈哈哈,老弟,乖乖拿出经书来,免得输得太惨!”
安世高却没理会他,在他看来,自己的棋子被吃掉后,局面反倒变得明朗起来,魏伯阳刚才使用的所有招术,似乎都印在了他的心中,此时魏伯阳一子“夹”,安世高不顾这一片失陷,却在另一边“靠”,顿时将局面逆转,安世高见魏伯阳惊疑间,迅速抢到大官子,魏伯阳顿时满面冷汗,没想到安世高在步步后退的同时,不经意间已经在各方占据棋局的关键点,自己却因为贪功而一味进攻,将对方吃空了后却留下无数破绽。
无数箭矢飞来,魏伯阳下得一子,便要吃下安世高最后一片棋子,怒道:“我不会输的!”
他看也不看,空袖一挥,来箭纷纷断折,另一手抓起一颗棋子,一把捏得粉碎,挥手一撒,那城楼上倒下一片弓箭手。
军营中的诸犍见城中首先动手射杀二人,令军士静观其变。他见射去的箭矢丝毫伤他二人不得,便警惕起来,此时营后大乱,似乎起了内讧一般,诸犍大惊之下,忙抽出宝剑喝道:“不许慌张,听我命令,擅动者斩!”
“将军,地道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他们通过地道杀过来了!”
诸犍大骇,当机立断:“给我堵住地道口,将来者杀光,全军听令,立即弃营上马,跟刘磐决一死战!”
话音刚落,只听“吱咯”声响,从未打开过的攸县城门大开,城上放下吊桥,一彪军马抢先出得城来。
为首一名将军,身着黄金甲,头戴掐金丝烂银盔,手持一柄紫光长刀,满腮胡须,英气逼人,坐下坐骑甚是高大,浑身包裹铜甲,当先冲了出来。
他在城门不远处排兵布阵毕,并未有抢先攻击的意思,策马左右徘徊,似乎在等候诸犍决战。
诸犍从未见过此人,却见城楼之上走出刘磐,扬鞭指着他骂道:“黄巾贼寇,这些蛮子,胆敢犯我边境,若识罪,速速投降,刘荆州或许还能饶过汝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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