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杨国忠等人已经进入长安城中。望着依然如故的街市,杨国忠心下稍安。
他一路忐忑,是因为他知道李林甫的阴狠毒辣,会不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对自己有所不利,皇上是否已改变态度,这都是未知数。也许不会吧,杨国忠心中暗想,至少堂妹杨玉环的宠幸,在宫中是无人能比的。临走时,皇上不还当着众臣的面给自己承诺了么。一直就这么患得患失着,已经靠近宣阳坊自己的宅院。
杨国忠心中的不安,并非多余,因为他的对手是李林甫,这个不显山露水,除去无数敌人,让骄横无比、目中无人的安禄山都惧怕的人,实在深不可测,更决不可轻视。杨国忠不敢拿自己的未来赌博,所以他明知皇上已去了华清宫,自己应该去那里晋见,但还是先回到长安,他要先打探了消息之后,才敢再做打算。
宣阳坊内,自己的宅院大门敞开着,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看到杨国忠一行人在门前下马,门口当值的仆从忙上前牵马,又有人赶往后面禀报。很快,他的妻儿都出现在他的面前,人人脸上都是一种惊喜的表情,都没有料到他会此时回来。
杨国忠不让他们说一句废话,直接就问他走后的情形,在得知李林甫已将病死的消息之后,杨国忠大笑起来,他心中那一块巨石终于搬去,怎不畅快之极!
稍进茶水,换过马匹,杨国忠立刻又赶往临潼华清宫。
这一路之上,杨国忠的心情已是大变,只觉得一路景色如画。而从剑南到长安的路上,理应更美的景色,却是完全没有印象。此时感觉浑身也是轻松如燕,从长安到临潼百里的路程,竟毫不觉得累,似乎片刻就已到达。
但他还是没有直接去见皇上,而是鬼使神差的去了李林甫临潼的府第,这是种什么心理,杨国忠自己也说不清。
李林甫府第门前,戒备森严,刀枪林立,一队队士兵巡来走去,如临大敌。
这并不是因为李林甫将死,而是平日一向如此。因为李林甫自知害过太多的人,他担心别人报复,有人暗算,所以他要求手下对自己进行严密的保护。
在李林甫之前,各朝宰相都是以德自处,不事威势,外出只不过带几个随从而已,走在大街上,也不需要旁人回避。但李林甫绝不敢如此大意,每次出门,都要数百步骑随从,左右护卫,还要派金吾卫净街,前队在百步之外,即便是公卿之士,也得赶紧回避。这不但成为长安城中一道特殊的风景,也成为后世宰相仪仗威重的起源。
即便如此,李林甫仍嫌不够,他居住之所设有重重机关,处处复壁,以石板铺地,墙中置板,外面又有数层士卒防卫,他还一夜数移床第,连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究竟住在何处。
来到这里之后,杨国忠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紧,背上不时涌出冷汗,但既已来了,又不好回头,只得进去。
出来接待他的是李林甫的大儿子李岫,他在父亲身边已经陪伴甚久,见父亲病情沉重,难有好转,此时的眼中是红红的,面容也很有些憔悴。
虽然不想有别人打扰父亲,但来的毕竟是杨国忠,几句寒暄之后,李岫还是不得不把他带进父亲的房间。
李林甫躺在病榻上,一动不动,若不仔细看,几乎怀疑已是一个死人,只有偶尔微弱的胸膛起伏,才能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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